正文 融化在“薈芳裏”的欲望(1 / 3)

融化在“薈芳裏”的欲望

壓卷之作

作者:周獨明

一、一處淨地

楊福春沒有料到,傅家店地區竟還有如此一片繁華所在。從北碼頭登上岸,一路沿著濕漉漉的青石板台階走到薈芳裏老街上,隻見眼前一派花團錦簇,一間間娼寮妓館紅燈高掛。這地方的人都知道這就是薈芳裏,俗稱圈裏,在開埠以前就是一塊男女交易的集散地。四麵八方的青年女子慕名來賣自己,掙點兒皮肉錢;五湖四海的剽悍男人也慕名來找相好的,提上褲子的時候丟下幾塊大洋……這麼多年生意一直很不錯,主要靠街頭上的那條波濤洶湧的大江。一條滔滔東去的大江整天舟楫往來,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從水上走。走累了就在北碼頭前停下,弄焦炸麵魚兒喝點酒。酒足飯飽了身子不安分,就拐一個彎兒進圈裏去尋花問柳。圈裏這條青石板街有多老,真就說不好。一條深長的小街,腳底下的青石板路都被磨薄磨滑磨得清亮了,蹲下去仔細看,能當鏡子看見自己的臉。楊福春到這裏來,當然不排除想找點兒刺激的心理,而這兒的生活場景讓他有誤入桃園的感覺。聲色場所嘛,哪個男人不願意斜著眼睛看幾眼。即使不在某個小院落裏找一個香豔的身體,沒事兒來轉轉也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

正在踱步,小街邊一條巷子引起了楊福春的注意。這條小巷很窄,也很潔淨,雖在暗處,卻也能看出裏邊濃蔭鬱鬱,長滿了桃樹。此時正當仲春時節,巷子裏一片燦燦的桃花隨風怒放,那些花朵上淺下深,像盛滿香料的杯子。小巷子的春意包容不下,仿佛快要溢出來,空氣中蕩漾著淡淡的清香。最令楊福春不解的是,這條巷子裏竟然沒掛一盞小燈籠。任憑那滿巷子的桃花映著淡淡的月色,猶如尼姑庵一般寂寥冷清,悄無聲息,與薈芳裏老街上的紅燈香影格外不搭調。楊福春好奇,便信步踱過去細看。借著清冷的月光,就見巷子口的青磚上工整地寫著三個字:桃花巷。再一看,這小巷的入口處竟還立有一塊漆木牌子,上邊寫有兩個魏碑大字——淨地。這一來越發引起了楊福春的興趣。楊福春對煙花柳巷早已熟稔,知道這條小巷裏該是個良家所在,恐遊人、嫖客誤當成暗門子,走差了串進來騷擾,才立出這塊牌子來,以示居汙不染。也說明這宅院兒裏必有未出閣的女子。楊福春的興趣也恰在於此——這種淺居煙花柳巷的良家女子身世總多了一層意思,至少每日進出風塵熏染,也該是早已諳了一些事的。正所謂染坊裏出來的白布——無色也有色。

楊福春本想進巷子裏溜達溜達,又恐多有孟浪,以後反而不好再來。楊福春就近找了家門麵幹淨的旅店,讓人將行李挑進去,自己隨後讓店小二找一間上等的客房安頓下來。

楊福春進門時,還仰頭看了看店門口的招牌。這家旅店有一個挺別致清雅的字號:桃花塢客棧。楊福春暗下尋思,想必這家客棧與對麵的桃花巷有些瓜葛也未可知,便想問一問。店小二給端上來洗麵水,又沏上清茶來,就問楊福春要不要備飯。

楊福春一邊擦著臉,一邊擺手說不用了,你把茶水換掉。我自己帶了上好的茉莉花茶。店小二識趣地一笑說,住這裏的客人自然都不用備飯,滿街花酒麼,自己隻管挑著樣兒去吃。楊福春便不動聲色地問店小二,街對麵那個桃花巷裏住的是何許人哪?店小二聽了先是一愣,跟著就嘿嘿了兩聲,又嘿嘿了兩聲,遂一撥棱腦袋說,不知道,這個……嘿嘿,嘻嘻,俺可說不好,知不道,知不道。楊福春見店小二回答得有些曖昧,越發料定這裏邊暗香浮動,肯定有什麼隱情。楊福春於是笑了笑說,街坊鄰裏對麵住著,那邊小巷子裏的事你會不知道?怕不是新來的吧?店小二一邊朝門口蹭著,嘴上說道,這位客爺,您要是想吃花酒,在下倒能告訴您哪一家最好。這條街東頭有一家花戲樓,裏邊的粉頭兒不光俊俏,還幹淨,都是一夥子戲班兒裏的青衣花旦,專唱堂會的,號稱賣藝不賣身。裏邊的鴇子官兒人們稱她小芝麻,人在這街上也是最和善的。說到這裏,店小二又特意加上一句,小芝麻在這圈裏老街上年頭兒多,知道的事可也不少呢。店小二說罷,不待楊福春再問便點頭哈腰地退出去了。楊福春收拾停當,又換了一套隨身的利落衣服,便走出了客棧,一路朝街東頭兒溜達過來。

二、小芝麻牽線

剛才店小二的話顯然是在暗示,要想打聽那桃花巷裏的事,隻管去問花戲樓的老鴇小芝麻便可。在這種花街柳巷的客棧,裏邊的店小二自然都不肯吃白飯,多是與那些青樓裏的鴇兒、龜頭相勾連的。他每支去一個客人,便可以暗中抽頭也說不定。楊福春對這種事自然心知肚明……楊福春一路行來,在那家戲樓模樣的門麵前站下了。抬頭瞅瞅門楣上的牌匾,果然是三個鬥大的泥金字:花戲樓。於是,便邁腿走進去。

早有個在門口支應的小龜頭一路引著,徑直來到裏麵花廳。楊福春坐下剛喝上茶,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嬌小玲瓏的俊俏女人迎出來。楊福春冷眼端詳了一下,這女人瓜子形的臉龐很白淨,笑吟吟的雙眼充滿柔情,卻是一臉一身的風塵氣。楊福春心中已猜出了幾分。一番青樓裏常有的寒暄客套過後,楊福春便笑著說,不用問,您就是小芝麻了?那嬌小玲瓏的女人呱呱笑著說,瞧我小芝麻,果然名聲在外,不是我還會是哪個呢?

小芝麻見楊福春圓圓的臉龐,敦實的身材,穿著闊綽,舉止不俗,便知是來了大主兒,趕緊讓人在裏麵閣子擺了酒,一邊陪著客人往裏走,一邊說道,這位少爺初次來花戲樓,可知我們這兒的規矩?楊福春一笑說,姐兒們賣藝不賣身,是麼?小芝麻眉梢一動,側臉兒問道,您住的可是桃花塢客棧?楊福春微笑著點了點頭。小芝麻忙說,明白了。隻是……少爺今兒來得不巧。楊福春哦了一聲,問為什麼。小芝麻說,花戲樓今晚有堂會,西街張記錢莊的張老板做壽。雖說就在這後麵戲樓,可姐兒們都給占上了手兒,隻怕是要唱一整晚哩。楊福春笑笑說,有你小芝麻陪著,也是一樣。小芝麻顰眉一笑道,我?楊福春說,實話說吧,我今兒還就是衝著您小芝麻來的呢。別看芝麻小,吃起來可香哩!

小芝麻一聽,做著羞態又呱呱地笑起來。剛才桃花塢客棧的夥計已對楊福春說過,這小芝麻早先也是戲班兒裏的角色,據說那時還是有名的當紅花旦。後來漸漸唱出了些底子,才自己出來搭班兒。又在這薈芳裏東街上盤下了花戲樓。如今雖已不大登台拋頭露麵,但既然做著這路營生,自然接客還是要做的。此時,二人說笑著就來到了後麵,閣子裏早已擺下了酒食。

小芝麻陪楊福春坐了,兩個人一邊飲著酒嗑著瓜子兒,一邊說著笑著。小芝麻忽然問,少爺……初次來吧?楊福春點頭道,是啊,是啊,是初次來。小芝麻接著問,要我看,不光是初次來我花戲樓,隻怕……也是初次來這傅家店吧?楊福春由衷讚歎道,您好眼力,果然厲害。

楊福春這才告訴小芝麻,說自己父親在奉天城做些藥材生意。自個兒此次來傅家店,就是要幫父親收點兒特殊的名貴藥材。隻有在這地方才能收到真正的野鹿鞭和熊膽。小芝麻聽了微微一笑,一雙鳳眼一上一下地盯著楊福春,才又問道,楊少爺今兒晚上來花戲樓,又指名道姓地要找我,隻怕是——不光是來玩兒的吧?楊福春也淡淡一笑說,既然您如此精明,也就不用再問出口了。小芝麻忽然臉色一變,搖了搖頭說,楊少爺,聽我一句勸,別做那非分之想了。楊福春仍麵帶微笑,說隻要物有所值,我是肯出大價錢的。小芝麻忙擺手說,我說句話兒,楊少爺您可別不愛聽。以往那住在桃花塢客棧的,南來北往多有錢的主兒也沒少見,肯出大價錢的也都有。可不是那麼回子事兒……人家好端端的一對良家女兒,您非想著當煙花買,就是出了再大的價錢,您說人家肯賣麼?楊福春一愣,怔怔地問,怎麼……還是一對兒女子?

小芝麻隻好如實告訴楊福春,說這桃花巷裏住著的,其實隻有一戶蘇姓人家。男人當年在外做官,據說還是挺高的官階。平素極少回來,家裏隻有夫人帶著兩個女兒過日子。後來聽說這蘇家老爺在跟老毛子爭奪鐵路時,被人給整死了,家道才漸漸地頹落下來。那蘇家就將下人們遣散了,隻憑著當初殷實家底,帶著兩個女兒度日。這兩個女兒相差僅有一歲,姐姐叫蘇紅桃,妹妹叫蘇小桃,如今都是不到二十歲的芳齡。姐倆兒還頗通些文墨。楊福春聽了說,您這般一說,這蘇家姐妹兩個都該是上等品貌了。小芝麻一笑說,品貌如何我不敢說,反正男人們見了保管魂飛魄散倒是真的哩。

小芝麻見楊福春默然不語,說楊少爺您可聽明白了?人家這樣的兩位良家閨女,當年還稱得上是千金小姐哩,哪是您隨便出個大價錢就能買得的?楊福春一下子有些失神,喃喃自言道,這樣的姐妹,就是能見上一麵也好啊。小芝麻忽然撲哧一笑。楊福春頓時看出了機巧,趕忙說道,憑你小芝麻,想必是有辦法的,倘若能讓我見見這對蘇家姐妹——隻要見一見,我一樣會重重地酬謝你。小芝麻一聽連連擺手,歎了口氣說,謝不謝的先擱一邊兒。隻是眼下我這樣一個戲子身份,幹的又是這樣一路營生,人家有閨女的正經人家兒,平日見了我都嫌棄,躲還隻怕躲不及呢。我要再摻和著往這裏邊混角色,豈不是太不要臉麵了?楊福春不禁一喜,遂問道,照這樣說來你果真與那蘇家姐妹相熟了?小芝麻說,實不相瞞,那蘇家姐妹最愛聽評戲,每逢花戲樓有堂會,她們常暗裏偷偷來聽。又恐在這種地方招眼,便都化了男裝。明兒頭晌人清淨,她姐妹倆又說要來呢。楊福春聽罷,頓時來了精神,忙說謝謝您,這份人情容我後補就是。小芝麻卻正色道,不過……楊少爺咱可先把話說在頭裏,這事兒是我知道的,都已說給您了。後麵您打算怎麼著,可就跟我沒關係了。楊福春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三、遭遇美人

第二天上午,楊福春醒來的遲了些。看看外邊天色已不早了,便趕緊起身,讓店小二去街上叫了一碗餛飩,匆匆吃過了又梳洗整齊,就朝街東頭走來。花戲樓門口的小龜頭認出是昨晚來過的楊少爺,便徑直引到了裏邊。小芝麻笑吟吟地迎過來,低聲說楊少爺您貴人來遲,快去後麵戲樓吧,可是早就開戲了,您聽鑼鼓響得多熱鬧。小芝麻一邊說著,一邊把眼色衝楊福春閃了閃。楊福春心領神會,便隨著小芝麻快步來到了後邊戲樓。

這花戲樓裏的堂會與外麵戲班兒不同,隻因這裏的戲班兒還兼著另外的營生,所以堂會從來都是客人坐到這裏,不拘壽辰、財祿各樣喜慶之事,隻把堂會混同成了花酒一樣的味道。這幾天堂會是西街張記錢莊的張老板做壽,直將一座花戲樓都豁騰了起來。台上唱的是《五女拜壽》,楊福春在一張桌前剛坐下來,就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正坐著兩個相貌俊朗的少年。年歲稍長的穿一身蟹青色西裝,另一個則穿的是白西裝。兩人的頭上都戴著藏青色禮帽,將帽簷兒壓到了齊眉處。楊福春心中暗想,這應該就是那蘇家姐妹了。

楊福春是從她二人的脖頸處看出破綻的。那細長的脖頸竟是耀眼地好看——隻有女人,而且是大家閨秀才會有如此柔弱白皙的皮膚,一眼望過去簡直就如同三月的桃花……接著楊福春又發現,她二人的耳垂兒上竟還紮有耳環眼兒,隻是一般人不易察覺罷了。此時,那兩個少年模樣的人似乎也已察覺出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便相視一笑,又回過頭來朝這邊瞥了一眼。

隻這一眼,就把楊福春的魂兒給勾出了竅。楊福春低頭尋思,想找個什麼由頭湊過去與她倆搭話。卻見那姐妹二人低頭吃吃笑著,又小聲嘀咕了幾句便一塊兒起身朝外走去。楊福春這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趕緊也起身隨著出來。到門口時,就見小芝麻在前麵攔住了姐妹倆,笑著說,哎喲,二位少爺,今兒的《五女拜壽》可都是張老板點的硬角兒,離散戲還早著哩,怎麼這就走了?那姐妹倆一邊吃吃地笑著,一邊伏到小芝麻跟前低聲耳語了幾句。小芝麻跟著也笑起來。楊福春見狀,趁機走上前去笑著說,您這是遇上什麼高興的事了,笑得這麼開心?小芝麻一見楊福春過來,像是遲疑了一下,遂才介紹道,這兩位是蘇家的大少爺和二少爺。然後轉頭說,這位是楊少爺,初次來咱圈裏,昨兒晚上剛到的。楊福春立刻一本正經地施禮,嘴上說道,二位少爺今兒到花戲樓來玩兒?蘇家姐妹一下都把手掩住口笑起來。楊福春佯裝不知,說大家既在這種地方見了,就該是朋友。今天我請客,來來,一起打個茶圍如何?說著便伸出手來,真事兒似的要拉她姐妹二人的衣袖。蘇家姐妹自然不敢張口,情知一說話那細嫩的嗓音就得露餡兒,便一起連連擺手。楊福春故意又說,哦,明白了,看來二位仁兄不好這個?

那穿白西裝的低頭嫣然一笑。楊福春見狀,說也好,也好,正人君子嘛。那……我就請二位去喝一杯茶,正好也為我做個向導,在這薈芳裏四處轉一轉。中午為做酬謝,我再請二位吃頓便飯……如何?楊福春一邊說著,又拿眼角不停地去看旁邊的小芝麻。小芝麻趕緊連連擺手,一邊退著笑道,這裏邊鹽沒我的,醋也沒我的,你們自個兒說話吧。我那兒還忙著呢。說罷便匆匆走了。

這蘇家姐妹登時都急紅了臉,有心要叫住小芝麻,卻見她早一溜煙兒地走了。姐妹二人便都低下頭一時說不出話來。楊福春見狀哈哈一笑,伸出右手說了聲請。那年少一些穿白西裝的倒爽快,頭一抬說,也好,楊少爺,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拉起姐姐與楊福春一同來到街上。楊福春招手叫了兩輛三輪車過來。他先讓蘇家姐妹上了第一輛,自己又跳上後麵一輛,大家便徑直奔北三道街的臨江春茶樓來。

來到臨江春茶樓,三個人被引到樓上,找了個清靜處坐了。楊福春問,二位少爺,喝紅茶還是花茶?那年少的見跟前沒人,便笑著說,楊少爺您也不要再裝了,再裝下去可就不像了。楊福春故意愣怔著問,我哪裏裝了?裝的什麼?那年少的冷笑道,我二人若不開口說話,還有可信,憑你楊少爺這等聰明的人,又是走南闖北多有見識的,果真聽不出我倆是少女不成?如此一說,楊福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遂慌忙起身施禮,嘴上說道,既是這樣,二位蘇家小姐,初次見麵,還請多多關照。

年長的半晌沒說話,這時臉上騰地一紅。楊福春看她很漂亮,約有二十一二歲年紀,細眉杏眼的,成熟得仿佛五月裏的紅杏。年少的一笑說,我們姐妹的事,想那爛嘴的小芝麻都已說給你了?楊福春點頭,跟著卻又搖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說起來,這楊福春也是風月場上走動慣了的。此時在這咄咄逼人的蘇家二小姐麵前,竟一時顯得很局促。蘇家二小姐方為楊福春介紹道,自己叫蘇小桃,旁邊年紀稍長的是她姐姐,叫蘇紅桃。說著話兒茶已上來。三人一邊品茶,一邊聊起了閑天,漸漸地熟絡了,紅桃的話也開始多起來。這紅桃嗓音聽上去輕柔甜美,又比妹妹小桃多了幾分情趣。楊福春與這姐妹二人品茗,不覺想起一句俗語——擁紅偎翠,臉上遂浮起一絲笑意。

三個人聊了一陣兒,楊福春叫過夥計算了茶錢,便與蘇家姐妹下樓出來。小桃對楊福春說,其實這傅家店也徒有虛名,隻是埠頭的大江邊上尚有一些景致。

於是便帶楊福春來到埠頭江邊,沿著北碼頭走了一段。楊福春原本是從水路過來的,早知江上景色也不過如此,加之還另有居心,就要帶她姐妹二人去吃飯。這時紅桃卻說,憑我姐妹二人這身穿著打扮,在人前一晃還行,稍一呆久了,恐怕就得露餡兒,好端端的女孩兒家偏要扮男裝,給人知道了定要往歪裏想呢。楊福春問,大小姐的意思是……紅桃的臉紅了,說我的意思,須找個清淨的地方才好。小桃想了想說,有一個地方最清淨,隻怕姐姐你不肯去。紅桃忙問是哪兒。小桃說,早聽人說,花戲樓後麵有一小宅院兒,又清淨又雅致,專為一些貴客私宴使用。咱何不去那兒,肯定沒人打攪。紅桃聽了有些遲疑,沉吟片刻問道,去那種地方吃飯,怕不妥吧?小桃說,有何不妥,難道楊少爺還算不上貴客不成?楊福春立即拉上她姐妹二人說,如此說來,倒真是個好去處,走,走,就去花戲樓後邊。紅桃一臉無奈,遂對楊福春笑道,我這個妹妹打小兒就是任性慣了的,誰拿她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