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早起時候,在空氣裏舒展自己感覺莫名輕鬆。拿起桌上鑰匙扣出門,城市裏下著蒙蒙細雨。作為留學生,她是有家的。紅色雨傘靜候一輛老式林肯,提著香味四溢小籠包。打開車窗指手表六點五十五位置,他是摩根,母親再婚家的兒子。
“謝謝,呆幾天?”蘇憐之感激母親這次找了個好人,幾個都喜歡這對互黏夫婦。
“說不準。”蹩腳腔調雖不準確卻可愛。摩根上司就是父親,子承父業讓蘇憐之心存崇拜。福袋上一家五口,彼此提心吊膽。他有空總會跑來,方便照顧這兩個妹妹。對,就是兩個。蘇不像看上去弱弱樣子,疊上板凳就要自己換燈泡。虧得艾瑪不十足難纏,新家沒至於掀了。
小姑娘應聲跑去開門,這簇溫暖小花裏藏著蘇憐之名字。短短白色小卡片,字體上有股淡淡香草味。這家夥誰?艾瑪抱著蘇憐之脖子親昵。小家夥期待許久,總有人不斷喜歡姐姐,可她都有婉拒的理由。蘇憐之估摸著大概日子,想必會按部就班繼續。咖啡味道縈繞歡鬧氣氛,你追我趕真話充斥爽朗笑聲。白色窗簾被鼓動,飄蕩剛出爐麵包味。托著碎屑的手捏幾片茶葉,倉皇間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認真按免提鍵,輕鬆把垃圾整理一二。問候話語不過閑聊,哥哥領著妹妹在院子裏正澆院子裏草地。
最終她還是開口:“她跟我很像?”除了名字,蘇憐之對他一無所知。隔著玻璃聽見泉水聲音,靜默瞬間讓蘇憐之想起母親的話。
“你每次望著我,好像在看另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委婉算不算得上客氣,隻是膚色相同親切感吧了。
“對不起。”蘇憐之方意識說多了,其實她不大喜聽故事。沒人願聽私密故事,尤其會摻雜進他生活的一部分。敲動玻璃手勢巧做鬼臉,她從來隻會做對選擇。像許多女孩一樣喜愛靚麗櫥窗,但不知為什麼要把錢浪費這裏。她衣服很少,每每隻擇必須東西放入購物籃。
“你都是這麼追女孩?”程浦確定她是不討厭自己,隻是······她真被拋在路上,一個人回。好在教授還未趕來,一步之差躲過訓誡。滿頭銀發背鍋老頭,一副人精死盯住貪睡之人。回答不來問題,眼神會自動省略了你。當初選修考古專業,就看在它給空閑時間更多,不想活兒更多。小組討論時不過用鉛筆插在剛盤起發絲,偶爾耍賴樣讓周圍人嬉笑一番。
外麵出著太陽下著雨,看來老天也跟著病了。偶爾跑個場,她倒不覺吃飯是個難事。每到忙時,總覺自己要被精氣神兒榨幹。那天,蘇憐之收到件白色吊帶裙。很可愛,可傻了去。蘇憐之寄了張簇擁一起學士服,當為回禮想總沒再遇必要。
玻璃杯碰觸,斷斷續續與人攀談,一閃而過魅惑。彼此幸會問候,反倒沒了多餘交流。蘇憐之這翻譯跟足足,得了空隙不忘留幾杯下肚。一身白色套裝,左右兩側小支麻花辮扣在蝴蝶結上。不知偷誰金絲眼鏡,一派老學究樣。可憐一雙小眼珠,安心把玩手中盒子。她倒比以前精致,柳葉丹鳳跟塊刀削麵似的。一點奶油,幾顆櫻桃,眼饞小片兒木瓜。躲在露台小吸口雞尾酒,連著換了幾杯,紅暈上頭但沒醉態。那位法國人一時不見了她,又四下尋了。
腳剛出了門摘掉鞋子耳,環一並放進印花布袋。手腕處皮筋順勢盤起馬尾,跑著奔上有軌電車。眯縫眼過了四站,還沒半點要動跡象。程浦無奈地選擇她邊上位置坐下,這次他是為你而來。額頭碰觸玻璃似醒非醒,眼皮不安穩。可能刹車速度太猛,她倒發現了身邊人存在。程浦伸出手臂。蘇憐之微微側頭沒同意。再見麵時候她沒扮演自己,能感覺到身邊人側了側身子把手緊挨著劉海兒。
“您不忙嗎?程先生。”認真蹙眉表情沒等程浦回答,早早溜下車在稍縱即逝車窗外,有人揮手致意。無論什麼理由,相逢總讓人平添驚喜。
這是她剛來英國第三天,一份非主流意識翻譯工作。法語在蘇憐之眼裏不是母語,卻是她母親的母語。這一便宜,讓她占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