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我打開日光燈,病房裏一片光明,可心裏那種孤獨又如約而至,像冷潮一樣湧了上來。在這鬼地方已經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出去,除了一台電腦可以接觸到一些虛無世界的朋友以外,和外界幾乎再沒有任何聯係。怪誰呢,想想樓上那些強戒的朋友,我和他們一樣墮落,不過運氣比他們好,至少還可以用電腦打發無聊的時間。為了這個東西,我可是求很久,所長才答應的。他說雖然我是自戒,但戒毒所也有自己的規矩,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我忍住沒笑,馬上和老婆打電話,讓她晚上去所長家和他仔細商量一下電腦的問題。所謂商量,鬼都知道要怎麼商量,不外乎是好處的問題。我是當著所長打的電話,他沒有出聲,那時我就知道這已經沒什麼問題了,隻等搬電腦進來。
本來說好一個月就出去的,隻是前幾天華哥來看我,說我現在這樣還不行,再過一個月再說,還說這次不把你搞怕你別想走出裏。
但我自己想我就算出去了不再複吸又咋樣呢?
還不是二流子一個,那些所謂的前途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想著想著,我想到了十幾歲的日子,真美麗,真舒心,慢慢的我又回到了那充滿陽光的日子(我是這麼想,別人怎麼想我不理)……
”快起來,都七點了,剛寶他們說好七點在車站等我們,快起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個人影,半天才看清是阿冰。
隱約又聽見他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睡覺的時候不要脫衣服,幹部來了你裸奔啊?還睡的那麼死,要是剛才是幹部來了我才叫你,那還真得恭喜你,你又可以免費做警車了。
阿冰是我兄弟,長的白白淨淨像個文化人,做起事來膽子比誰都大。疑心也很重,很少和人稱兄道弟,但他隻要是把你當兄弟了,真的就和親的一樣。
我爬起來說阿冰你快去買刀片,我去洗洗,一會在小賣店碰頭。
他說你快點啊,他們等著呢。
我們趕到車站的時候剛寶和小牛已經在了,剛寶手裏還拿著個包子正準備吃。看見我們來了馬上跑過來說怎麼這麼晚?咱快走,別在這說話。昨天有人丟了八千多,報案了,剛才一哥們跟我說車站的幹部懷疑是我們幹的,正找我們呢。
我們掉頭就走,這事雖然不是我們幹的,但是萬一進去了弄不好又把別的事給抖出來。平時在這裏混倒是沒出過什麼大事,也沒有什麼證據,再說臉也混熟了,車站的幹部一般不管我們。但是聽剛寶這麼一說,我們還是有些害怕。
我們四個打車到了一個*近鬧市區的車站。大家不再說話,裝做互相不認識的樣子在那等車。
我側頭看了看他們的打扮。
剛寶頭發吹的很整齊,一身藍西服,手裏提個密碼箱,很像個做大買賣的年輕老板。小牛整個一鄉下青年,土裏土氣的。阿冰鼻子上架著眼鏡,拿著個文件帶,看著就像一大學生。我突然覺得我們很可憐,如果我們現在的穿著和我們的真實身份一樣,那該有多好。四個人裏就我像小混混,衣服是怎麼惹眼怎麼穿。我們出來混打扮也是有講究的,要穿的像一般的乘客,不能很特別。我穿成那樣是因為我其實是個幌子。跑長途和市內也不同。市內沒有這麼講究,但也有要注意的。起碼不能上車就賊眉鼠眼的到處瞅,那樣的話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你是小偷,就差你直接把小偷倆字刺在臉上了。
等了大概十分鍾吧,開來了一輛去長沙的大巴。我們往裏看了看,售票員以前沒有見過,這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好事。做我們這行如果老在一條線上活動就得和售票員還有司機混熟。當然,要是不認識更好。有的售票員很有正義感,看見我們一上車就不停的做些小動作暗示乘客我們是小偷。但是這樣的人也不多,想當英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天天在車站混,誰不怕報複?
我們四個互相遞了個眼色就上了這部車,他們三個盡量找後麵的位子坐,等會動手的時候從後往前偷比較容易,偷完後麵的前麵的也不知道。如果反過來先偷前麵的,後麵的就就算不提醒前麵被偷的,他們也警惕了,就沒機會下手了。我們是小偷,總不至於明搶吧?
我一個人做在盡量往前的位子,剛才已經說了,我其實是個放□□的。大家坐好之後並沒有馬上動手,和其他乘客一樣做自己的事,小牛和阿冰已經裝睡了。我們一般會先麻痹乘客,讓他們放鬆警惕才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