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姐姐!”她想也沒想的直接拒絕了我的話,“其實你不用安慰我,雖然那些禦醫不說,皇上也不說,但我早已經知道了自己時日無多。你大概不會想到,在沒有遇到皇上之前,我是個醫館的醫女吧。”蘭兒笑了笑,她的笑容十分無力,就像隨時會凋謝的花朵。
“……”這下徹底輪到我無語了,我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話,唯一能做的隻有緊緊握住她的手,用無聲表達我的歉意。
兩人之間一時無言。半晌後,蘭兒又再次開口:“我想請姐姐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她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臉色也比之前更差了些。
“我死後,請姐姐幫我照顧皇上,可以嗎?”她的眼神中有著急切,看著讓人不忍拒絕。我沒有回答她,而是把視線轉移到了別處。
她說的容易,但我與蕭梓淩之間的間隙根本無法縫合,破鏡重圓後上麵都會留下裂痕,更何況是兩個人呢。
蘭兒見我猶豫了,她又追問了一遍。我想這大概是她今生最後的要求了,隻能點頭同意。
當我打開房門的時候,蕭梓淩正好轉過身來。我向他福了福身,直徑往外走。沒有人攔我,也沒有人問我要去哪裏。我一路來到煙波殿,推開沉重的大門,這裏與我上次看到的樣子已經變了樣。
白色的牆壁上到處都掛滿了我的畫像,我想這應該是蕭梓淩後來畫的。素手一抬,一張畫便在我眼前嘩啦一聲落下,我卷好後又取下另一副,直到滿屋子裏的畫像都被我取完時,桌子上的畫軸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又從梳妝台上翻了一下,在最低層有一枚白玉,我認得那是蕭梓淩當初給我的。這一天我在煙波殿坐了一天,等到宮裏的喪鍾響起來的時候,我才抱著所有的東西緩緩走出去。
那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的淩晨,天空仿佛也被悲傷的氣息所影響,黑沉沉的一片,沒有絲毫亮光。
宮裏的喪樂已經響起。我抱著東西一步步的走在青石板上,不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聽著喪樂的響聲,我一路來到靈堂,這裏已經聚集了很多身穿素色的後妃。我頓了頓,把頭昂得極高,抬腳踏入了門檻。
距離雖遠,但縞素的布置還是在黑暗裏顯得十分醒目。大大的“奠”字被貼在正中央的白布上,一具楠木棺材擺放在整個靈堂的正中央,兩邊純白色的白綾在風中飄蕩著。路的兩邊跪著的全是後妃,而在棺材的正前方,一個男人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周圍的妃子都不約而同的把頭抬起,目光直直的轉向我。我麵無表情的托著手裏的東西慢慢向前走,一直走到那男人身邊後,看也不看他,直接拿過火盆,跪在麵前開始將懷裏的東西一件件的往盆裏丟起來。
當懷裏的東西隻剩下一坯黑色的灰燼時,我又從衣袖裏拿出了那塊白玉,當著蕭梓淩及眾人的麵狠狠砸向了地麵。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完好的白玉立刻在眼前化為了無數的玉屑子。我聽到旁邊已經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而蕭梓淩卻像沒聽到一般,直到我走出了靈堂,也沒聽到一句嗬斥。
我想蘭兒在臨去之前應該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了他吧,他沒有搭理我,大概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我,就如同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一樣。
若是在這之前,我還可以把他當成仇人一般的去恨,但現在呢,當成有的一切都暴露在陽光下時,我們又該如何自處?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相信蕭梓淩也沒有想過。不說以前,就拿我進宮以來的這段日子,他就沒給過我好臉色,就連留在我皮膚上的這些深深的傷痕都拜他所賜。
這些鞭痕看起來雖隻是皮肉外傷,但卻費了韓曉好一番功夫。那藥水的效果直躥骨頭,把我消失已久的感覺全都激起,密密麻麻的啃噬著我的每一寸骨頭,疼得我真想立刻撞牆自盡。
泡了幾天藥澡,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之前那般觸目驚心,但疼痛依然還在。我咬著牙,看著韓曉一副淡然的模樣,恨不得上去撕碎那張略帶幸災樂禍的臉皮。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手鏈一日不拿到,你就得一日受這樣的苦。”即使知道威脅對我毫不起作用,但她卻還故意的又往木桶裏加了些藥劑,使剛剛緩解的疼痛又再次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