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承的心髒緊緊地縮起,明明身在和暖的室內,卻好像刹那間置身冰天雪地中一般,空曠的胸臆內灌滿了蕭條的風霜。
良久,他斂下暗藏眼底的沉痛,反手將她背過身去,提氣運功,手掌按上了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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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你——”見到祁元承臉色慘白,嘴角隱隱殘留著一絲沒有擦幹淨的血絲,銀色麵具人驚詫無比。
祁元承沒有搭理他,轉頭看似淡淡地瞥了允明一眼,風輕雲淡道:“自己下去領罰。”。
允明的身體應聲一抖,即刻跪到了地上,卻是什麼也沒辯駁。
“六哥!”銀色麵具人臉色難看了兩分——看似是懲罰允明,可實際上不就是在表達對他的不滿嗎?
祁元承驀地捂住心口咳了兩聲,嘴角的血絲又溢出了一分,忠叔急忙上去扶住了他。
銀色麵具人的眼神陰鷙地望向了緊閉的房門,拳頭緊緊地握起,冷冷地道:“珍惜至此,寧可犧牲內力給她逼出藥力,也不願強迫她,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九弟。”祁元承啞著聲音緩緩喚了他一聲,“不要再動她了。”
銀色麵具人應聲僵了僵。以他對祁元承的了解,他很清楚這句看似平和的話語背後藏著怎樣的鋒芒,如果不是麵對著他這個自小愛護著的弟弟,恐怕口吻就不會是如此了。
“六哥,你不會真的……”他不敢說出後麵的話。聽說五哥對這個女人很上心之後他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如今親眼見證,隻覺得非但沒有誇張,可能還遠不止如此。
“她救過我一命。這是我欠她的。”祁元承神色淡淡,不以為意地說道。
銀色麵具人因他的話略微鬆了口氣,望定負手而立背對著他的祁元承,忽然便覺得他的背影竟莫名地生出寂寥之味,令他的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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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緩緩地睜開眼,失神地盯著床頂的紗帳半晌,李孟堯才偏了偏頭。
隻是輕微的一點動靜,帷帳立即被人撩起,小蠻靈動的大眼睛驚喜地看著她:“姑娘,你醒了?!奴婢立即去把馮公子找來!”
還沒搞清楚她醒沒醒來和馮墨有什麼關係,便聽小蠻的腳步聲已經啪嗒啪嗒地邊走邊跑著遠去了,李孟堯有些無力地從床上爬起,靠坐在床頭。
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褻衣完整地穿在身上,除了喉嚨有些幹,沒有感覺任何不適。腦海中一閃而過某些畫麵和場景,沉靜的眸底掠過一絲繁複的光芒,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起緊緊地抓住了被角。
不消一會兒,又聽一道緊促的腳步聲後跟著一道不疾不徐的步伐,然後小蠻小跑著衝了回來,微微喘著氣:“姑娘,你怎麼自己起來了?”
邊說著,她將床帳放了下來,緊接著馮墨的身影恰好繞過屏風,別有深意的灼然目光隔著紗幕穿透過來,與李孟堯清冷的眸子對視而上。
小蠻搬了繡墩擱在床榻邊,李孟堯從紗幕中伸出了纖細的手,馮墨這才別開目光,坐了下去,摸上了她的脈。
“怎麼樣怎麼樣?馮公子,姑娘沒事吧?”眼瞧著馮墨麵無表情,緘默不語,小蠻急切地問道。
馮墨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道:“能有什麼事?就她最嬌氣嗎?”
小蠻不明白馮墨的話裏為何夾槍帶棒,心直口快地不滿道:“馮公子這是怎麼說話的?你一直負責姑娘的病,姑娘的身體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嗎?要是有哪不高興,你直接對王爺說啊,朝我們姑娘撒什麼氣?”
一時氣憤,她連敬語都省去,劈裏啪啦就是一番話。
馮墨沉著地聽她說完,也不反駁她什麼,而是盯著紗幕後李孟堯朦朧的輪廓,冷哼一聲:“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全都是不知圖報的白眼狼。”
“你——”小蠻哪裏聽不出他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憋紅著臉急得跳腳。
馮墨兀自一拂袖站起身來,“沒事了,藥效早就逼出來褪個幹淨了。要是還擔心,就自己多灌兩壺水,用不著浪費珍貴的藥材,暴殄天物。”
再一番諷意十足的話閉,小蠻眼看著就要炸毛,久久不語地李孟堯清亮的嗓音驀地從紗幕後傳出,“為何說我是他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