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散去,屋裏隻剩歐陽律和李孟堯兩人。外麵的雨還在繼續瓢潑,李孟堯卻可以隱隱聽見隔壁雲舒微弱的呼吸。
歐陽律的目光籠罩著她,眼底有她看得分明的複雜。四目相對片刻,李孟堯背過身去,淡淡說了句:“我也去收拾。”
“堯堯。”
剛走出一步,歐陽律溫柔的嗓音便喊住了她,李孟堯卻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然馬上就要跨出門檻時,手腕便被他從後麵緊緊拽住了。
他指尖輕軟,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緊緊地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她也不掙紮,更不回頭。
絨花般細細的水汽隨著風掠入了廊下,迎麵撲到她的臉上,冰冰涼涼,也令她的腦袋愈加清醒。
“堯堯……”
“你不用說了!”李孟堯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歐陽律即將出口的話,緩緩地回過頭,凝視著他,眸光堅定道:“我答應過你,和你一起回南鏡。”
歐陽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緩緩地,從眼眸無波,到揚唇輕笑,雖不若往日朗朗清風,卻獨留麵對她時的那一分毫不吝嗇的溫暖。拽著她手腕的掌心輕輕一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扣住了她纖細的手指,憐惜地握緊。
“堯堯,你答應過我,和我一起回南鏡。”
同樣的一句話,她說,是告誡他“別打算留我一個人在天成,即便南鏡境況未明,也要共同麵對”;他說,是告訴她“既然選擇了我我就不會輕易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眼眸相覷,展顏而笑,彼此心底柔情萬分,默契自在。
“公子,不好了!”
就在此時,一個暗衛急匆匆到了跟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民間皆在傳,幾日前,南鏡內亂,越王爺已將國主殺害,並向昭明帝投書,自願將南鏡納入天成!薑丞相等人此時已被押於金印城樓之上示眾……”
“什麼!”金榮和月皎兩人聞聲趕來,正聽到暗衛所說,不禁異口同聲驚呼出聲。
隨即,連同李孟堯在內,三人臉色劇變,一致看向了臉色煞白的歐陽律。
※※※
金印城樓之上,景暄巋然不動,麵無表情,久久站立,望著白茫茫一片的天地,背影深沉而凝重。
黃霑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
雨越下越大,仿佛沒有個盡頭般,淹沒世間萬物。黃霑凝注半晌,開口說道:“消息已經散播出去。隻是不知歐陽太子尚在金印附近,還是已經離開往南鏡而去。”
景暄沒有轉過頭,嗓音在雨聲中冷冷靜靜地傳來:“先生這招化虛為實的確妙。雖然南鏡的消息還沒確認回來,但此時這般傳言,就算歐陽律有所懷疑,心裏也會投下不安的種子。何況我們已將南鏡左丞相公然示眾於這城樓之上,大有扯破臉皮的意思,如果本王是歐陽律,即便明知有風險,隻怕也會選擇掉頭回來的。”
黃霑撚了撚胡子,禁不住感歎了一句:“雖然知道身為南鏡儲君,歐陽太子必不是傳言中的沉溺女色、遊戲人間那般不把國事放在心上,但確實沒想到,我們還是低看了他。”
景暄冷哼一聲,似是有些不認同,“裝瘋賣傻,誰人不會?虎父無犬子,不要忘了,他可是歐陽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