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細細瀏覽過你快馬進京的所有奏章。那些老奸巨猾,玩慣了陽奉陰違的把戲,隻是懶得動他們,就真以為朕是個睜眼瞎,看不到他們私下的齷蹉勾當嗎?哼,流水不腐,是時候給他們換換血,好知道這天成的疆土到底誰主沉浮!”
禦書房裏,昭明帝目光陰厲,冷冷一笑說道。
景暄撥茶盞的手頓了頓,雙眸瞥向與眾奏章單獨分開來放著的一份暗紅火漆密折,那是他抵京三天前才著人送來的。
他這一瞥並未刻意避開景暘,景暘順著景暄的目光拿起那份密折,端詳了一會兒,重重地往案上一扔,身體有些疲憊地往椅背靠了靠,閉上眼,輕聲說:“南鏡……是一塊不好啃的肉啊……”
景暄輕抿了一口茶,不可置否。
沒有完全掌控南鏡,始終是皇兄心中的遺憾。如果不是因為金蠶……
景暘忽然睜開了眼,開口問道:“你猜這次南鏡三年一度的奉貢之行,來的是誰?”
“往年臣弟雖不在京中,可也聽說每次都是左丞相薑檀前來。難道今年有變?”
“不,今年依舊是薑檀。”景暘微笑著搖搖頭,接著道:“不過還有一個隨行之人。你一定想不到,歐陽向那老匹夫竟然舍得他的寶貝兒子……”
景暄皺了皺眉,“南鏡太子?怎麼會?”
“你也覺得奇怪是吧?”景暘道,“朕乍聞之時也覺得驚訝。次次都以太子從小體弱在外曆練修身為由拒絕朕的要求,還不是擔心朕挾他兒子做人質逼他交出蠶王。既然南鏡國主如此放心,那麼天成勢必也會替他好好照顧唯一的兒子。”
“達齊爾一事無論是否與南鏡有關,朕是不會再縱容歐陽向酣睡天成臥榻之側了!”
景暘桀笑著,手指在龍案上輕輕地敲打出有規律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撞擊著景暄的心髒。他知道,這是皇兄每回心中有大計劃時無意識的習慣動作。
似乎又突然想起什麼,景暘沉聲道:“今日城中差點發生動亂。雖說是曉曉冒冒失失給你帶來不便,但也差點被箭射傷,射箭之人沒有抓到嗎?”
景暄肅然:“正如此前猜想,果然有人欲製造混亂趁機救走於大川等人,而鐵浮騎也照計劃順利抓獲餘孽。隻是射箭之人,已無跡可尋。”
話音一落,兩人均沉吟許久。
注意到空氣中的凝重氣息,景暘整了整麵容,話題一轉,以兄弟間親密的口吻說:“皇弟這次歸來,就不要再回那黃沙之地。我知道當年的事對你影響很大,可是天意如此,你根本無需自責,何況你也為此付出了多年代價。”
繚繞的茶水霧氣後,景暄的神色忽然有些飄忽,而後立即回神,眉峰緊鎖。
景暘見狀內心暗歎一口氣,知道這事已無法再多說,繼而道:“二十五歲的人了,母妃在泉下必定要怪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操心你的婚事。花晨從小跟著你,人前人後恭敬地被人尊稱花夫人,可到底還是沒給她實在的名分。她雖無任何抱怨,可你難道還要讓她繼續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