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說到這,便不再開口。徑自拿起剛剛放下的那杯酒舉到鼻端輕輕嗅了嗅,心底又是一聲讚歎。
這王家的酒果然是與眾不同,清朗中帶著些許的甜味。不見絲毫的酒氣,倒想是21實際的飲料一般,清甜可口。
空氣中的氣息緩緩地凝結起來。龍煉和天靈二人卻坦然地任由龍風一人獨自思考,手中的酒杯在空氣中輕輕碰觸,發出好聽的鍾磬。
兩人飲得歡快,心底卻都各自藏著自己心底的心酸和苦澀。
今日的華道巷一行,於龍煉來說,簡直是此生最大的打擊。那樣的沉痛,一擊便擊中了他的要害,讓他久久無法自主呼吸,整個人好似被雷電劈中了一般,不知應當如何找回自己的思維。
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一樣是自己的孩子,父親對自己卻總是愛理不理,甚至屢次想要致他於死地,而對龍燒卻總是疼愛有加,生怕龍燒摔著碰著。真正是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手心中怕摔了!
他一直想要親口問一下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直到今日白天,當所有人都在祭天台恭賀著龍風的即位大典的時候,他便留下天兒,一個人去了華道巷。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龍崎給他的答案卻是那樣一個答案,那樣一個即便他窮盡一生都無法想清楚想明白的答案!
隻因為她想要得到他的關注,想要得到他的歡心用了化瞳,將原本的一雙澄澈透亮的黑眸染成了赤紅色,他便任由旁人肆無忌憚的蹂躪她,糟踐她!
直到她生下自己後,又得到她是巫蠱族族民的消息,對她好,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她天真的以為他的心中真的裝下了她,卻不知道,他的心裏裝著的永遠隻有他自己,隻有那片他終生都別想得到的天下!
他每每對自己下殺手,卻苦於她總是可以預見到而放棄。直到十多年前,他終於無法忍受,便毅然決然的將她幽禁起來,任由她獨自一人在他為她改造的耿雲殿中自生自滅!
這麼多年來,那個女子,自己的母親,她的眼淚,她的心酸,她的苦痛......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可是,每每談及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卻總是滿臉微笑,滿臉的幸福......
“天兒,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一壺酒已空,龍煉起身,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帶著天靈離開了這方豪華富麗卻帶著他所有美好及痛苦回憶的地方。
今生,但願再不要回到這個地方才好!
站在宮牆上,他微微側首看了一眼這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那個映在他剛剛離開,此刻依舊燈火通明的紗窗上的頎身而立的身影,微微一笑。
至少,在這裏,他還有這麼一個牽掛,還有這麼一個人會想著自己。
出了宮門,龍煉拉著天靈的手,便悠悠然的散起了步。
自從回到龍族之後,便每天忙忙碌碌於各種各樣的複雜的事情。如今,就要走了,才突然發現還從未帶天兒看看這座城市,這個刻在他身上深刻烙印的地方。
“天兒,我們回魘族後,看看青魘的傷勢後,便跟魔魘辭行。我帶你去看天山上潔白的積雪,去戈壁沙漠看看漫天的金黃,順帶去巫蠱族看看那個神秘,也許是你的家鄉的地方,或者,我們就去鮮族,讓我好好看看你長大的地方!上次,都沒來得及好好看呢!”
一切,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了一般,讓他的心從未有過的平靜。他輕輕地揚著唇角,抬頭看看早已如同墨汁噴灑過的天空。皎潔的圓月上似乎出現了一張朦朧的笑臉,慈祥的笑容是他以前所眷戀的恬靜。
如今,她過上了母親最想要的生活。
一生一代一雙人。
他看看身邊女子的側臉,滿臉的溫柔,滿目的寵溺。
“好啊!不過,你上次不是在鮮族呆了一個月嗎?”天靈疑惑地站定,轉頭看向龍煉,鮮紅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讓人不由被它吸引。
“上次......”龍煉輕輕笑笑,卻沒有說話。他決不會告訴她,那一個月他隻顧著幫她處理屍體,剩下的時間便都用來看她了,哪裏還有功夫去看看那座山穀?!
“他們在那兒!快!”兩人真說說笑笑,打著趣。街道的一端卻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兵刃的寒芒刺破空氣,反射著月光的森芒進入兩人的眼眸中,射出陣陣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