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過來的時候，洛馬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
“洛先生，能配合我們做一下筆錄麼？”
“當然可以。”洛馬站起來，“需要去警局麼？”
“是的。”警察說。
“了塵道長和小武呢？”
“他們已經去了警局。”
“我爺爺會和我一起去麼？”洛馬回頭看了看爺爺。
“洛老先生……不用了，他的事我們會另作處理。”
洛五七忽然站起來，“我和你們一起去。”說完，向洛馬走來。
洛馬知道，爺爺是要幫自己，在爺爺心裏，自己還是孩子。
“不用，爺爺，我能處理好。”洛馬盯著爺爺。
“我陪你。我比你來得早，有些事我更能說明情況。”
洛五七發現，洛馬現在和剛才進屋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眼睛明亮，說話幹脆利落，那個充滿信心的洛馬又回來了。
洛五七和洛馬兩個人一起肩並著肩向警車走去。
兩個小時之後，兩個人離開了警察局，一起在街上的人行道上走著。
洛馬對這樁入室搶劫案完全不清楚，外公現在身在何處也完全不知道，如果是被綁架，那劫匪應該會主動和洛馬或者其他家裏人聯係，但是現在還沒有接到任何電話。
至於了塵道長和小武，隻是外公的老朋友，恰好和自己一起來看望外公。
爺爺和外公既是親家，又是老戰友，關係更是親密，所以來看望外公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洛馬決定什麼都不和警察說，關於那隻青牛，更是隻字未提，畢竟可能會涉及到道教內部的詐騙醜聞，他不能先把這些事說出來，讓了塵道長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
他相信，了塵道長和小武也一定會什麼都不說。
至少現在，沒有對警察說明真相的必要。如果他們知道真相的話……
洛馬決定自己弄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外公跟我講了一些事。”走在街上，太陽已經西斜，街上車水馬龍，洛馬忽然對爺爺說。
“我相信他跟你說了很多，而且有很多一定還是真的，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相信，才能左右你的情緒和決定。”
“並不隻是關於青牛。”洛馬說。
“哦？”洛五七奇怪地歪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子，除了關於青牛的神力和治愈能力，還有什麼能和這個孩子說的呢？
“他告訴我，你殺過一個道士。”
聽到這話，洛五七似乎有點摸不到頭腦，“什麼？”
“抗日戰爭時期，”洛馬耐心地說，心裏怦怦直跳，“他說你那時候叫做老鷹，為了拿到青牛，你殺了一個保護青牛的道士。”
慢慢地，洛五七明白了這些話，麵部表情變成了憤怒，須發皆張的那種憤怒，洛馬從來沒看過爺爺如此的發怒，但他決定全都說出來，絕不退讓。
洛五七不再走下去，在街邊站住，然後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和聲音，“你外公想得到青牛都想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編造這樣的謊話說給你聽。”
“那麼這不是真的，是麼？爺爺……”洛馬也站住，盯著爺爺。
“那個道士的死讓我這麼多年都一直耿耿於懷，恐怕這輩子我都忘不掉，但他不是我殺的。”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洛五七圓睜雙目，盯著洛馬，一字一頓地說，“因為那個道士是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
“是的，我的弟弟，因為我們家裏太窮了，所以他小時候就送到了道觀出家，道號叫做玄風，因為師傅被日軍轟炸而死，所以年紀輕輕就做了清風觀的觀主，那時候，日軍圍剿玨山，我們都不能隨便下山，他就做了我們的眼線，隨時把日軍的消息報告給我們。”
“那他是怎麼死的？”
“他確實因為青牛而死，”洛五七的眼睛越過洛馬，望向熙熙攘攘地街道，仿佛在回憶那個遙遠而神秘的年代，那個充滿了罪惡的黑夜，“但他不是我殺的，你外公騙了你。”
洛馬閉上了嘴，事情似乎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版本。
“還有……老鷹，”洛五七繼續說，嚴厲憤怒的表情慢慢從他臉上消失，但他的話依然像刀鋒一樣尖利，“老鷹這個代號，是我們整個遊擊隊對趙軍的稱呼！”
事情再次顛倒，洛馬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大了，“那你叫什麼？”
“那時候，我的代號叫做刀子！”洛五七的臉上充滿了驕傲，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硝煙遍地的崢嶸歲月，“當地老百姓都叫我刀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