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馬應該更清楚的，整件事都一開始就不對頭！不過他卻像一匹馬似的奮力前行，因為他需要向自己證明--他的做法是正確的。
當洛馬帶著了塵道長以及那個叫做小武的憤怒的小個子來到外公家門外的時候，那種不對頭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了。
平常緊閉的四合院的大門虛掩著，洛馬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走上台階，輕輕地推開了大門，了塵道長跟在他身後一步之外，小武也想跟進來，可是了塵道長要他在外麵把風，他忿忿不平，可是又不敢和了塵道長爭執，隻好悶悶不樂地坐在車裏。
洛馬走過四合院的天井，看不到小賽和小柯的身影，他用力地敲了敲書房的門，提醒自己說，自己完全有權力生氣，他被欺騙了！被外公耍的團團轉，屋裏沒有動靜，他更用力的砸了砸門。
了塵道長走上前來，輕輕地推了一下房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了塵道長似乎沒有感覺到驚訝，隻是平靜地看了洛馬一眼，他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恐懼。
但是沒有用，他平複不了洛馬的心情，洛馬的恐懼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吞噬了。他邁步走進房間，這個再熟悉不過的書房，此刻空無一人，隻有白天微弱的光線從窗子裏射進來。書桌上放著一本《周易參同契》，旁邊是一杯茶，好像還冒著熱氣，書打開著，書簽夾在中間，仿佛剛才外公還坐在這個位置一樣。
洛馬回頭看看，看到大門外，小武已經從車裏出來，左顧右盼了一會，然後向旁邊的胡同走去。
小賽和小柯哪兒去了？外公呢？
了塵道長正在環視著整個房間，洛馬看了兩眼，向暗廳走去。暗廳部分裏麵太黑了，看不清楚，因為不知道電燈的開關在哪裏，洛馬朝最裏麵的一張大書桌上走去，他知道那張書桌上有一盞台燈。
可是他的腳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同時有個聲音說話了，是個老人的聲音，但不是他希望聽到的外公那蒼老的聲音。
“別動，孩子……”洛馬聽清楚了，是爺爺！爺爺怎麼會在這？
“爺爺，你怎麼在這兒？”
洛五七不回答，而是回身打開了暗廳的燈。他剛才正蹲在暗廳大書桌前麵，現在站了起來。他穿著雨衣，帶著手套和帽子，目光銳利，身材高大，站在那一動不動，“留心你的腳下。”
洛馬這才低頭去看，發現，他剛才踢到的那個柔軟的東西是一個人。
躺在地下的是小賽，那個看起來像四方形的年輕人，那個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隨著趙軍的年輕人。
小賽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巴扭曲變形，好像已經沒有了呼吸，洛馬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屋裏的光線，他看到屋裏的高級地毯上染了一大片的黑色，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洛馬感覺自己有點想要嘔吐的感覺，他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跟了塵道長撞了一個滿懷。
了塵道長接住後退的洛馬之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鎮靜地走向前去，察看躺在地下的小賽的身體。
“什麼都別碰。”洛五七冷冷地說。
可是了塵道長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蹲下身，摸了摸小賽冰涼的脖子和嘴唇，然後又伏下身聽了聽心髒，“我想他還活著。”
洛馬這才看清楚，小賽的右手緊緊捂住小腹的一側，手幾乎浸在血裏，應該是捂著自己的傷口，洛五七聽到了塵道長說的話，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絹，包在自己的手上，作勢上前。
“爺爺，我來……”洛馬說，他忽然心裏充滿了勇氣，他要做點有用的事兒，洛五七看了看自己的孫子，沒有和他爭辯，把手絹解下來遞給了洛馬。
“過來，孩子，幫他壓住傷口，我去找條毛巾。”
洛馬點點頭，了塵道長抬起頭，環視著暗廳裏的擺設。
“我去叫救護車，你們倆呆在這！”取來了毛巾之後，洛五七熟練地給小賽包紮了一下，然後說道。
洛五七很快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像他根本沒來過一樣。
“忘了告訴他，小武在外麵，”了塵道長忽然說，“希望他們倆別起衝突。”
“小武很危險嗎？”洛馬試圖不去看他自己的手，不去理會漸漸傳來的那種潮濕和溫暖，血的味道也讓他頭暈目眩。
“他總是喜歡動不動就掏他的刀子出來，不過，真正危險的是你爺爺。”了塵道長淡淡地說。
“你認識他？”
“他一定不認識我了。不過我認識他，幾十年前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