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晴。
今天不能算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對於黑頭來說，也不過如此。
他還是像平常一樣，早早地離開了自己的安樂窩，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可對於洛五七來說，這天卻非同尋常，他等待這樣的一天，至少等待了七十年，他的心裏不禁有一些顫栗的感覺，他竟然真的等到了加藤五郎的消息。
洛五七很久沒有這麼早上街了，他吃驚的發現，黎明前的寒冷很快就侵透了他的全身，他快速地走著好讓四肢盡快地暖和起來，因為他知道，未來的幾十分鍾或者幾個時辰，他絕不能慢吞吞的，他要找回自己年輕時候的感覺，一定要像一把刀一樣，動作敏捷鋒利才行。
十幾天前，他偶然地得到了關於加藤五郎的一點消息，他隻是憑直覺，覺得青牛現世，如果加藤五郎還活著，就一定會出現，所以才來到了北京。本來他並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可沒想到，他所能動用的力量，竟然真的幫他找到了這個鬼魂。眼下的局麵很容易失控，這隻能怪他自己，怪不到別人頭上。他並不希望這樣，如果確實找到的人是加藤，那七十年的沉冤舊帳必須和他清算，時間無法洗刷掉罪孽，他的本能告訴他，和青牛有關的人都有危險，他不能讓這種危險關乎他的孫子--洛馬。
他隻希望黑頭能準時到，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
小路上的高樓大廈在街道上投下了濃重的陰影，但城市上空的天正在慢慢地變亮，有的人已經開始出門，一副孤零零、睡眼惺忪的模樣，像幽靈似的，偶爾有幾輛出租車飛快地駛過胡同口，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了十字路口東北角一家銀行的停車場前。是輛在普通不過的桑塔納轎車，副駕駛上的門沒有鎖，洛五七像個幽靈一樣貼近了小車，迅速的拉開車門鑽了進去。車裏很暖和，洛五七用力地搓了搓手，黑頭在駕駛座上吸著煙，表情輕鬆地看著洛五七，吸完煙後，把煙蒂碾死，然後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去哪兒？”洛五七問。
“不遠，銀座花園，日本人的聚集區。”黑頭簡練地回答。
“哦。”
“有個日本女人在那開了一家可以提供膳食的單身公寓，我以前根本沒聽說過，是前幾天有人提供了消息，我才知道這個地方的。”
“然後你派你手下的姑娘去了？”
“難道我說我派去清潔工幫我收集信息，你會開心點？老夥計！這不關你的事兒。”
“加藤五郎在那個單身公寓裏麵租了房間。”
“沒有……”
“那我們為什麼要去？”
“因為那個日本女人！”
“什麼？”
“加藤五郎化名大江鬆平，住進了那個女人的家裏。”
“這個名字……”洛五七用力地搜索著自己地記憶，“他應該是很久以前就用過。應該好多年不用了，這之後他還用過很多其他名字。”
“這可能就是他選擇這個名字的原因吧。”
“黑頭，你能肯定嗎？大江鬆平這個名字很平常。”
“我昨晚看他進去的，年紀很大了，腿很短，身子卻很長，走路有點跛。”
“聽起來沒錯，不過，也可能純粹是巧合。”
“我不能確定，所以我說，最後確認需要你。”
“這棟樓幾個單元。”
“三個，你放心吧，我已經得到確切的信息了，關於他住在哪個單元哪層樓裏。”
“不錯。”
“我覺得我找到了你要找的那個人，要是錯了，我請你吃早餐。”
“你計劃怎麼辦？”
“他昨晚深夜才進去，我派了人盯著，應該是沒有離開。”說著，黑頭把車開進了一個小區，“我們停車等著吧，這條街很靜，我們可以把他弄到車上來，然後把他帶到我的地方，或者郊外也行。我想好了，有兩個地方可以下手，當然我們也可以見到他直接下手，在屋裏幹掉他，不過我不建議這麼做，我覺得，你還有很多話要問他，是不是？”
“是的。我們的第一選擇是帶走他。”
“我猜你就是這樣的。”
還能怎麼樣？洛五七心想，現在的首要問題並不是殺掉這個老畜生，而是想知道他的陰謀，他要製止再有人因為這隻青牛死掉，把這件事情控製住，這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真的見到了他，加藤五郎會讓自己和黑頭那麼輕易的把他帶走麼？事情一定會變得一團糟，如果他想反抗，那隻能果斷下手，這點他不能和黑頭說明，每個人做事方式不同，他不想失去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