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道長坦然的看了看屋裏的每個人,“如果您指的是它的藝術價值的話,我想,我根本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評價者,不過這個房間裏有專業的鑒定師,不是麼?”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洛馬。
“根據我的鑒定以及儀器鑒定結果顯示,它的年份應該是在中國的戰國年間,也就是說,它是公元前300年左右的作品。”洛馬如實回答,“它確實經曆過人為的損壞,不過,那些劃傷和損壞至少也是六十年前的事,我可以肯定在近半個世紀,這隻青牛一直被保存得很完善。”
“坦白講,也許我這麼說,諸位會懷疑我所說的話,但我必須說,作為一個幾十年的修行者,剛才看到它的時候,我已經和它進行了一定的精神交流,我想,它正是我以及我所代表的道觀所要尋找的東西,所以,我要告訴你,我很滿意。當然,它的身體損壞程度相當嚴重。”
洛馬看了一眼這個一臉坦誠的道士,他會不會也產生自己見到青牛時的那種感覺呢?可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任何情緒變化,難道他的修行已經讓他的情緒古井不波?
“不管怎麼說,”玄月道長接著說,“如果您要賣給的買主是一個私人收藏家,或者說是一個關注它的藝術價值的人,那肯定這些損壞會嚴重損傷它的收藏價值,但我坦白說,對於我來說,這些不會損害它的宗教價值,所以,我不會因此而降低我的出價。”
野原律師咳嗽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好像要吐痰的樣子,“既然這確實是您要找的東西,那我想,您應該滿意的,我可以這麼理解,是麼?”
“那隻青牛……我是說,在新中國成立之前,我所代表的道觀所一直擁有的青牛,我未曾見過,但是我相信這正是我們要找的東西,雖然我還未曾領教過它傳說中的神力。”
“那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就達成一致了。”野原律師腔調了一下。
“是的,野原先生,”道士歎了一口氣,臉上掛著寬容的微笑,“我們可以接著談一談經濟問題了,我看您很著急。”
“幾天前,我們曾經探討過一個價錢,一個公允的市場價。”
玄月道長端起麵前的清水,輕輕的喝了一口,然後停頓了一下,像是慢鏡頭似的把水放在桌子上,然後再一次神情肅穆地掃視了一遍書架。
“算不上討論吧,隻是您給了我一個報價,一個很高的報價。”
“我們並不這麼人為。”
“根據你們的標準,一千萬美金也許不算多,可我們的道觀隻是大山之中的一個小道觀,我認為您應該考慮到這一點,而且,我從未聽說任何一件漢代之前的青銅器賣到過這個價錢。”
“玄月道長,我想,我必須開誠布公的告訴您,我之所以會報出這個價錢,是充分的考慮了貴道觀的經濟實力的,因為在此之前,我已經接到了一個私人買主的報價,我隻能告訴你,他的報價遠遠超出了我現在說給您的價錢。”野原律師扔下這顆小小的炸彈之後,顯然很享受自己的言語所帶來的震撼力和隨之而來的沉默。
洛馬跟玄月道長一樣吃驚,沒想到,真的會有這樣的買家出現。
“請您注意,”野原律師接著說,看起來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神情,“我們沒有跟他們繼續談下去,是因為我們遵照鬆崎小姐的意願,不願意把這件文物賣給個人,但這個價位顯然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這個報價充分說明了這件作品的珍貴性……我以我的人格和我的職業操守保證,我以上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當然了,私人收藏家,瘋狂的人太多了,”玄月道長似乎恢複了鎮定,“我還以為,我們唯一的對手是我們中國國家博物館,我不知道還有第三個購買者,我現在想知道的,我們國家博物館的報價也和您所說的價位接近麼?”
玄月道長轉過頭來看著洛馬,洛馬保持沉默,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回答這個問題。
野原律師接過話來,“我們還沒有談到那一步,但據我所知,完全有可能。”
“即使最終證明這件作品是偷來的?”玄月道長忽然低聲說道,像一顆重磅炸彈,扔進了安靜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