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子一身石青色夾金線瑞草雲鶴蜀錦深衣,漢白色玉冠束起長發,約莫不過二十出頭的年歲,眉眼清朗,輕笑著對上楚釧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墨錠,微微俯身:“衛府,衛鈺。特來拜會楚釧姑娘。”
白色海棠花灑灑落下,一場素白華雪。
花雪裏是公子衛鈺款款而來。
楚釧愣住,一時啞言,又發覺自己失禮,正欲起身。
“這海棠樹開得很豔。不知衛鈺能否觀楚釧姑娘作畫?”衛鈺輕輕拂去肩上的花瓣,目光落到石桌的白紙上。
“啪!”清脆的茶盞碎落聲驚擾了兩人,楚釧顧不上回答,側身一瞧。
廊下,禾魚慌張蹲下身,伸手想要撿起摔碎的青花茶盞。
“禾魚。小心割手!”楚釧快步走到長廊,一把握住禾魚的雙手,順勢將她拉起。
“楚姐姐,不要緊的。”禾魚看向衛鈺,眼底一抹遲疑,終究開口,“不知衛公子此時前來何事?書柬上所說並不是今日。”
禾魚說完微微垂下頭,不發一言。楚釧心下疑惑,懶得去猜禾魚這沒由頭的話,向衛鈺行禮:“未能遠迎衛公子,楚釧失禮。不如請公子隨我到前廳,飲茶如何?”
衛鈺笑了笑,向楚釧還禮:“麻煩楚釧姑娘了。衛鈺今日唐突前來,是有要事同楚釧姑娘商量。是衛鈺失禮了。”
楚釧鬆開禾魚的手,輕聲道:“吩咐巧梅備茶。”
禾魚點點頭,臨走前看了眼衛鈺,眼神複雜。
楚釧隻顧上帶路,並未注意禾魚。衛鈺察覺到禾魚的視線,平淡看了禾魚一眼,輕微點點頭。
禾魚這才安心走開。
前廳裏,巧梅上好茶後就垂手站在楚釧身後候著。楚釧瞧見禾魚沒來,更生了疑惑,也不便開口詢問衛鈺,隻好靜靜飲茶。
上好的蜀山雪芽在白瓷杯底飄浮,衛鈺輕啜了一口,放下杯盞,看見楚釧神情,明白了幾分:“昨日寧府聽聞楚釧姑娘進宮獻畫得了賞賜,聖上欽點楚釧姑娘為京城第一畫師。於是遣人送了賀禮和書柬過來。下人後來回府回稟,說是楚釧姑娘還在宮裏並未回來,是剛剛那位禾魚姑娘接的帖子。所以楚釧姑娘不知曉此事。書柬上定的是三日後衛鈺才來拜訪。今日興起,衛鈺唐突前來,失禮了。”
楚釧這才明白,一壁默默怨惱禾魚不向自己說明,一壁向衛鈺笑答:“是楚釧疏忽了。今日衛公子說是有要緊事商量,不知公子所言是何事?”
“他能有什麼事,本王估計也就是五日後寧府老夫人五十大壽罷了。”陳珀搖著折扇,大大方方走進前廳,在衛鈺對麵椅位坐下,“衛鈺,本王說的對不對?”
衛鈺朝陳珀笑笑:“正是。沒想到你消息還真靈通,我才到挽春館,你就來了。”
楚釧那日獻畫沒看清寧王模樣,現在倒是瞧了個真切。陳珀一襲真紫色水紋繡錦服,懶懶靠在黃花梨椅背上,手中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角。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屋裏四處打量,眼角上揚。薄唇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膚色白淨如玉,怕是女子都自歎不如。陳珀身後還站了名藍衣護衛,麵容年輕,看著也是位二十來歲的男子。
楚玔看著這廳裏的兩人直歎倒黴:來了個衛鈺還沒打發,又來了個寧王陳珀。還說著什麼大壽,等會一定得找禾魚算賬!哪裏去招惹上的人。
陳珀歪頭看見楚釧這愁容,挑挑眉:“咦!怎麼,楚釧姑娘嫌棄本王,不願本王來?唉,世風日下,本王好心來向姑娘表達歉意。沒想到,唉!楚釧姑娘至少得給本王我上杯熱茶吧,讓本王好暖暖心。”
巧梅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楚釧嘴角抽了抽: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陳珀這種的。
衛鈺聽了衝楚釧眨眨眼,笑而不語。
楚釧會心一笑,起身行禮:“楚釧失禮,向王爺賠罪。請王爺稍候片刻,楚釧親自為王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