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
若是不想救他，讓他等死便是，何以還要這樣折磨於他？！
看著休衍指尖的黑血逐漸流出，素心不由鬆了口氣，此人命還真大，中了絕生毒那麼久竟還能靠著自身毅力活到現在，好在毒血已流出，隻要他……
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幾株草藥，素心原本鬆了的氣再次提到了嗓口，猶豫了小會，她複扭頭看向那一直盯著自己，眼帶敵意的男子……
救人，乃是作為一個大夫的職責，她既出手救了，就必定要將他治好！至於救人的過程……就隻是過程而已，隻要這個人被她救活了！比什麼都重要！
想罷，素心隨手抓了一把藥材就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休衍著實一愣，尤為不解素心的舉動。
而她也僅是嚼著藥材，苦著臉，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甚是委屈得看著他。
藥，可謂是苦不堪言，像她這樣能將好幾株草藥放在口中反複嚼的，想必……不比被針紮要好受多少。
等到所有草藥都被嚼碎之後，素心滿臉緊蹙著將其全部吐了出來，“我……我跟你說，你中……中劍的傷口處……血……血流受阻，我……我要將你的吐血都給……都給吸出來上了這些藥，才……才能把你體內的毒，完全驅除。”
因草藥太苦，苦到素心的舌頭發麻幾近說不清話，但那口齒稚嫩且含糊不清的用語，竟讓奄奄一息的休衍有些想發笑。
做影衛那麼多年。
他幾乎從未笑過，更忘了如何去笑，而眼前這個女子……竟像是喚醒了些什麼，令他著實詫異。
“那……那我現在就……就開始吸了，你……你不要亂動！”話音剛落，也不知是不是素心心裏緊張，身子向前一傾，便就貼在了休衍胸口處吸起了毒血。
“你……嗯……”一股酥麻的感覺自素心的唇瓣處迅速蔓延至休衍全身，他想說話，卻不知是拒絕還是默許。
如此一個姑娘，為了救他，不惜親口替他吸去體內毒血，他休衍即是再無情也再說不出甚太過狠絕的話。
於是，他緩緩閉了嘴，緊咬住後齒，任那股癢入骨髓的感覺繼續深入……
“噗……”將所有毒血全部吸出，吐掉以後，素心又將那些嚼好的草藥輕手輕腳地敷在了休衍的傷口上。
好像是第一次，救個人，幾乎累掉她半條命！
“好……好了！這草藥呢，你多敷一會兒，大概等個半個時辰左右就差不多了，在此之前，你就躺在這裏，不要亂動！”
說完，素心起了身，許是蹲的太久，額前一陣眩暈，不由向後跌了幾步……
“你……”
“我沒事……”甩了甩頭，素心吐了口氣緩慢道：“既然你體內的毒解了，那我就不管你了，我還要去找我阿姐呢，你……你就聽天由命！好自為之吧！”
“你阿姐……還活著。”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休衍忍不住開了口，那句話幾近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為何要告訴她。
素衣止了步子，笑了起來，“我知道！我阿姐要是有事兒，你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還一臉不甘心地倒在這兒了！”
“……”原來，他知道她阿姐沒事，卻還是選擇了救他？
“不管你是受誰的指使，以後可不許再傷害我阿姐了！我阿姐是個好人，我不要她受到任何傷害，倘若有一天有人想害我阿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最後一句，卻是說的篤定認真，好像從見到她起，唯有這一句話，才是出自於她心底的話。
她——真的很愛她的阿姐。
何素衣。
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明明對人下毒時絕不手軟，卻有一個即便是仇人，也願意出手相救的妹妹……
又或是。
上天見他命不該絕，刻意讓這樣一個女人，來到此處救他的麼？
“嗯——”傷口仍舊刺痛，休衍悶哼一聲撇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扯掉，落在一旁的黑巾。
他常年戴著麵具，替黎玄夜操持著韶國，為了隱瞞身份，從不以真麵目示人，遂他曾立誓，這一生除了自己的主子，任何一個見了他真容的人，都要死在他的手裏！
方才……她救了他，雖說自己眼下身受重傷，但殺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他沒能動手。
在他的眼中，紅顏禍水，女人……本就是此世間最誤事的存在，他殺人，從不曾對女人留下後手。
可這次……
將那沾染著血跡的黑巾攥入手中，休衍閉上了雙眼，本是想要逼著自己銘記此時的痛楚，可……如今能讓他記起的，也僅剩下她替他吸毒時的那抹感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