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你這次……真的決意不同我們一起走嗎?”其實,來黎國的真正目的墨子雲也不是很清楚。
韶國的人行事都很沉穩,不便多說的話是半句都難得問出口。
此次休衍突然動身,他也是一驚,一路上快馬加鞭趕赴至此,才知曉黎國出了事,而黎玄夜……就在這裏。
既然此次前來真的是為了黎國,西涼王的行跡暴露,不想這黎國被西涼獨占,韶國必會有所動作。
這樣一來,黎國幸則敗落,或歸順一國。
不幸。
便是往後再不複存在。
所以,若能在黎國出事前將她帶走,是能護得她無恙的最好的辦法。
“……”素衣不答,以示默認。
頓了片刻,墨子雲複道:“素衣,那黎國的狗皇帝,現在還是你的仇人麼?”
他對素衣了解的不多,但也能聽出她方才一句“不是”之中摻夾了多少真假。
他就是怕。
她雖心中滿是仇恨,可畢竟也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帝王的恩寵能否磨平她身上的刺,他無法衡量揣測。
“其實……”扭頭看了墨子雲一眼,素衣張了口,又緩緩合上。
她都快忘了,黎玄夜也是墨子雲所恨之人。
但是墨家的事,定是蔚太後所為與黎玄夜無關,她記得當初送走墨子雲之後,她被地方官送回宮徑直去了黎玄夜的寢殿,那時候黎玄夜正趁她睡著同影說話。
這才讓她知曉,墨子雲能順利出牢獄馴服野馬逃出黎國,乃是黎玄夜事先安排好的。
他沒有想著奪走墨子雲的虎符,僅僅隻是為了放他離開。
單憑這點,墨家一事,就不會和黎玄夜有關。
可這些……她沒能告訴墨子雲,當然,她更不打算說。
要是墨子雲心裏明了了黎玄夜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憑墨家世代武將的忠義,他豈會繼續屈膝於韶國下任聽調遣?
她的確不希望黎國倒在當下,但墨子雲的虎符和勢力興許在以後對她還有用,她不能就這樣動搖了他。
“其實什麼?”素衣的幾番失神實叫墨子雲焦急不已。
搖了搖頭,素衣側目窺向休衍,“沒什麼。”收回視線,她輕呼了一口氣,“今日……我便當我們從未見過。”
“素……”
“隨他吧。”墨子雲還想再說些什麼,就像是當初在山林間他一心勸她跟自己一起黎國一般。
然休衍沒給他機會,一語打斷了他的話,“你若是真的了解她,就該知道,她所堅持的,沒有誰能動搖得了。”
隻有這一刻,素衣才仿佛從這帶了麵具的男神身上看到了一點休衍的影子。
心中苦澀,她又怨不得別人。
或許他們的記憶,就隻能停留在宮牆內的那一夜。
“往後,我還能再看得清那些星星麼?”
“隻要你想,我便還會帶你去。”
滿天繁星之下,他曾這樣應予過,還留下自小就戴在身上的玉哨給她。
他說:“往後……你若有事,便吹響這玉哨,宮中有我的人,隻要這玉哨聲響起,必會有人通知我前來助你。”
當時的她,也有著少許的自知之明,曾想著同他遠些距離,免得拖累,如今……倒顯得可笑了。
隻是她沒想到,陌路一刻,來得這樣快。
別離還未有一年半載。
不過月餘而已。
她苦笑一聲,隻覺時間一如銅鏡,無論哪般變化,什麼樣,就會是什麼樣,騙不得別人,更騙不得自己。
她早該斷了念想,不該與休衍有過多的交集。
“啊——”想著,素衣心底鬆了口,卻聽腦後驀然傳來一聲痛嚷。
扭頭看去,他們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百裏祭天已徒手擰斷了最後一個殺手的脖子。
抬腳,她正欲朝百裏祭天走去,墨子雲身形一晃攥住了她的袖口,“素衣你要做什麼?”
她看著前方,麵無異色,“回去。”
“和百裏祭天?”他不解。
“有何不可嗎?”
“可他是……”
素衣伸出一隻手將他的五指扳開,她希望他能清楚,此次沒有直接甩開他的手,也算得認了他們相識的情分,“什麼路利於我走,我自會向著哪兒走,我當初救你……不也是如此嗎?”
墨子雲掌心一僵,連瞳孔都刹那間失了神色。
少頃,重重垂下。
素衣毫不猶豫地迎上百裏祭天緩緩靠近的步伐。
眉頭卻微微蹙起。
或許這樣的分別要好些,至少……今後再見之時,就不會像今日見到休衍這般,有了那不該有的一絲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