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梅樹枝頭,搖曳的花枝如弱柳辦的腰肢。落花紛飛,鋪陳了一地的杏白色,遠遠望去倒也有幾分雪的意味,潔淨天然。
一襲杏色長裙迤地而行,雪色的狐裘披風隨風而展。身邊跟著一個玄色衣裳的男子,長身玉立,一派書生氣息。環佩懸掛於腰前,隨著步伐伴著清風難免發出一些幾不可聞的清脆碰撞之聲。兩人一路無話的走到梅林深處,與外麵的寒涼相比,梅林中間卻別有一番風味。易璿靈請了對方落座之後才緩緩坐下,臉上沒有過多的焦急,這樣的平靜反而讓薑崇文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開啟話匣子。
女子輕笑,瑩潤皙白的凝脂皮膚在日光下越顯透亮,皓齒煞白如雪。烏黑的眉眼時而盯著遠山青黛,時而瞥了瞥眼前有些局促的人。“崇文哥哥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早知道就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來接她了,萬一事情搞砸了,他必然裏外不是人。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隻是挑揀著道:“洛陽風起雲湧,不久之後怕是要變天了。皇上重病不見外人想必你也聽說了,但是王爺最後一次見皇上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是以這場病要麼是偽裝要麼是有人想要挾天子。王爺此刻被困在洛陽無法脫身才讓我來接你。”
“接我?”靈兒皺眉想了想,柳眉微微鎖緊,別一番的美人愁怨。“他若真是深陷困處便不會急著把我拉下去的,崇文大哥真的不打算說實話了?”兒時相識,薑崇文不善說謊,每每存心說謊之前必會思索良久,而後的話乍一聽沒什麼,了解的人便知道是不對勁的。就像此刻,易璿靈立刻便知道了話中的不對勁。
對方的一張俊臉迅速迅速紅了個透,隨即轉為慘白。支支吾吾了半晌卻也沒個頭緒。靈兒不想再為難他,便道:“要不我來猜,你隻管點頭或者搖頭。”
“哎……也罷。”薑崇文歎了口氣,“皇上幾個月前,也就是你下葬的那個月之後便下了一道聖旨,全國圍剿武林盟。雖然聖旨中並未提及淩霄宮,但畢竟一脈相承、同氣連枝,所以淩霄宮也被監視起來。最近太子殿下的人頻頻來往邊城,王爺不放心,怕你的身份暴露,這才想著將你安置在洛陽,最危險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
的確是個有道理的做法,隻是易璿靈現在不能離開。冷梅清一日未醒,她便一日不能放心。簡單的將自己的想法與他說了明白,但終究還是擔心此事司馬軒的處境,權衡之下才道:“待梅姨醒了,我們再離開。”
對此他並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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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狂奔而過,帶起漫天煙塵,但馬蹄並未停歇便一路向前。連著幾日的趕路,司馬澈趕回家中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了。寧靜的小院子裏還洋洋灑灑的曬著一地的穀物,清晨的陽光斜打在穀子上,映照出穀子上的晨露。他頓時覺得哪裏不對勁,急急忙忙的闖進屋子。
桌椅翻倒,殘肢斷骸四處攤了一地,幾處幹涸的血跡還紅的發豔,刺得他雙眼生疼。誰受傷了,流月還是母親,他不敢亂想,亦或是那還在繈褓中的晨晞?
屋裏屋外到處被翻了個遍,原本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幾間小屋子此時已經是浸滿鮮血的修羅場,他幾乎可以預見這一場慘烈的殺戮。
主屋裏唯一斷了一條腿的香案依舊堅強的屹立著,爐灰傾灑,傾斜的香爐壓著一張薄薄的宣紙,簡單的幾個字映入眼簾:要他們活命,即可趕赴東宮。
東宮?
司馬清?
他的拳頭捏緊,一拳頭擊碎了搖搖欲墜的香案,一香爐的灰瞬間灑滿了地麵,將將遮住香案下麵的血跡。“我已經讓到如此地步,你竟依舊要逼上門。司馬清,你無情休怪我無義。”
洛陽城年節剛過,喜慶之氣洋洋灑灑,幾乎餘熱未退。但節日的氣氛卻生生被軍隊的調度打散的無影無蹤。皇帝罷朝一個月,輔政大臣大臣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後宮中一時亂了個套,皇後作為中宮再度被請了出來,請旨的人更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劉昭儀。自從皇後娘娘再度出山,劉昭儀就跟隱世一般風頭盡消,十二皇子每日裏也隻是進出明曦宮,再無其他動作。
饒是如此,皇後已然被擋在了迎曦殿外,萬公公滿是褶子的臉苦笑著,必須將人擋在外麵,可胸口這裏跳的異常驚心動魄。
每日裏都會有這麼一幕,像是走一道過場一般,皇後並未糾纏多久便回了鳳儀宮,萬公公依舊石雕一般的站立在迎曦殿的門口,繼續矜矜業業的守著門。左右瞥了一眼,感慨了一句順道吩咐左右:“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是。”嘹亮高亢的聲音應時而起,萬公公滿意的點點頭,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眯著眼睛休息休息。
東宮的氣氛比起皇城顯得更加的緊張,司馬清端坐在書桌前,手指輕點著眼前的信封,一聲一聲猶如點在對麵人的心頭。沈流月蒼白的唇瓣微微抿著,微微粗喘的氣息顯得出氣多進氣少。本就纖若的身子此刻顯得異常的孱弱,小臉慘白,發髻也稀疏傾散在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