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雨一陣寒,司馬清跪在勤政殿門口已經一天一夜了,皇上始終不曾見過他一麵。冷宮他去過幾回,可惜連母後的麵都沒有見到,他隻能來求父皇明明前一日還好好的,眼下卻突然變成這副模樣,讓他著實難以接受。
“太子爺,你還是回去吧。”萬公公瞧著他長大,心中自然有些不忍,“皇上正在氣頭上,您這樣做不但不能讓他消氣,反而會使他火氣更甚的。”
“可是公公,母後她現在身處冷宮,做兒子的怎麼能無動於衷。”任由秋風吹打,司馬清鐵了心的跪到皇上心軟位子。他不知道父皇是如何得知易璿靈被救走的經過,但眼看父皇發這麼大的火,往日裏母後一些疏漏的話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殿內,劉昭儀麵無表情的安心磨墨,私下裏揣度皇上的心意。果然伴君如伴虎,昔日寵冠朝堂的三皇子說廢黜就廢黜,戰功赫赫的齊王殿下也是說流放就流放,如今朝堂上僅剩的這個成年的兒子也被下旨跪在雨裏,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到底怎樣。然這一切都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宮妃可以過問的,她所能做的便是盡力討好他,給自己和兒子求得安身立命之所。
“嫣兒。”皇上淺淺的喚著。
“臣妾在。”劉昭儀愣住了,磨墨的手突然頓住了。見皇上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以後你多管管辰兒,朕瞧他最近的課業退步了不少。”
這下她真的懵了,莫非皇上把心思打到她的十二皇子身上了?“皇上,辰兒生性愚鈍,不似三個大哥,課業隻是隻怕強求不來。”
“你在害怕什麼?”皇上輕輕牽起她的手,略帶薄繭的手掌輕輕的磨砂:“嫣兒,朕會好好護著你的,不會讓那個瘋女人再傷害你的,以後你什麼都不用怕了。”
劉昭儀眼裏蒙著淚水,層層霧氣泛濫。她清楚的知道皇上的眼光穿透了她不知道看到了誰,但是現在他要保護的卻是她這個人,這樣就夠了,後宮中能保存一點是一點。即便她借著和別人相似的皮囊,她也無怨無尤。
萬公公在外麵請示,得到允諾之後才推門而入:“奴才給皇上請安。”
“起吧,那逆子還沒走?”
“啟稟皇上,太子爺救母心切,固執了一些,但初衷是好的。”萬公公小心翼翼的擦著汗,生怕自己暗含指使的話會讓皇帝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哢嚓了。
皇上嘴角輕啟,笑意滿滿綻開:“你這隻老狐狸啊,讓他把太子妃找回來吧。即便是賜了毒酒,她死也得死在晉國皇陵中,族譜中可是有她的名字的。”他確然高興司馬清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這也是他會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法子。至於易璿靈,既然是她的女兒,即便在她生前沒能好好護著她,死後也想要給她一個好的墓穴。晉國人一向信奉輪回轉世,墓穴好了,轉世之後的人身也不會太差。
萬公公急急忙忙的奔出去,眼見著司馬清還跪在雨中便讓人上前拉他。“太子爺,您起來吧?”
“可是,父皇不是說……”
“太子爺既然知道皇上生氣,自然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萬公公無奈的歎氣:“皇上再生氣也得顧及皇室顏麵,太子妃既然已經賜死,就不該出現皇後娘娘和太子爺聯手殺人滅口的一幕。皇上氣你也是應該的,但終究心疼您,所以讓您帶人把娘娘的屍身找回來安葬,太子爺是個聰明的人,該知道怎麼做的。”
司馬清愣了片刻?易璿靈的屍身嗎,難道她真的死了嗎?明明那個自稱是她舅舅的人信誓旦旦的說要救她的,食言了?
他覺得從沒有什麼時候的天氣有現在這樣沉,烏雲壓頂,壓得他穿不過去來。他冒著雨行屍走肉一般的踱回了東宮,羅鳴守在門前一整天了,眼見著太子殿下回來,卻是這樣一副狼狽樣,還以為受刑了。
“萬毒丹加一日醉,是不是必死無疑。”
司馬清一回來就召見了太醫,兩個常年守在東宮的太醫麵麵相覷,又不敢上前給太子把脈,隻好沉默著。
“本宮問你們話呢?”他怒吼,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這……”張太醫猶豫了片刻,依他多年行醫經驗來說,“回太子殿下,依臣所見必死無疑。”
“你呢?”司馬清指著梁太醫,讓他身子猛然一怔,急急的跪下來:“臣也束手無策。”
“下去吧。”累了倦了,語氣也是輕的讓人捉摸之後方能明白。
洛陽城在秋風秋雨中越顯動蕩,嶽銘帆親自帶兵在城裏城外搜羅,那個小小的四合院裏裏外外已經被搜了兩三遍了。天氣轉寒,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易璿靈靜靜的躺在床上,喉口火辣辣的疼。她的毒已經解了大半,隻是兩種毒性相混合生生將她的嗓子折磨的啞了。一切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當初她來晉國就是以啞巴的身份,如今真的快成了啞巴的時候反而有些不甘心。
“靈兒,喝藥了。”冷梅清端著雯墨親自煎好的藥推門而入,她又立在窗前,青衫披身,清麗脫俗,若非塵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