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你身子剛好,行這麼大的禮也不怕傷著身子?”字裏行間給人一種關懷備至的感覺,可明明是她不喊起身的,此刻這句話無疑是故意為之的。她有些許的疑惑,不曾記得什麼時候開罪過這許久不見的太後了。
“抬起頭來。”依舊是慵懶的聲音,卻包含著一股子威嚴。太後惺忪睡眼終究變得清澈明亮了。隻是臉上的表情太過嚴肅,讓一旁伺候的太監總管的為之一怔,真是許久不見的表情了。
“你知道皇後為何抱恙!”不是疑問句卻是真真正正的肯定句。
高氏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副容顏,再沒有比這張臉更可怕的了。她許久不曾踏出昀壽宮卻不代表她耳聾心盲了,嶽雯姍出了什麼事情,皇帝到底在做什麼她還是略知一二的。
半晌,回應她的依舊是沉默,太後抿嘴一笑,“你不說哀家也知道。你可知嫁為人婦最需要注意的是什麼嗎?”
易璿靈皺眉癟嘴的搖了搖頭,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卻並未贏得太後的憐惜。
“那些個三從四德自然是最基本的,但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對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對自己的子女一心一意。哀家已經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當年隨著先皇南征北戰,全憑這一心一意才能陪伴他直至終老,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了?”
她總覺著似乎內心有什麼東西正被一雙精銳無比的眼神窺視者,眼前看似無害的老太太此刻卻讓人不寒而栗。那看似穿透人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好像要將她剜出個洞來。
“太子殿下駕到……”
還沒有等到易璿靈對這些話做出反應,昀壽宮外便傳來一聲通報。司馬清昂首闊步的邁了進來,規規矩矩的對著太後的床榻行了個大禮。
“不是早上剛來過嗎?”太後的嘴角終是露出一抹慈愛的微笑,瞬間製冷的空氣也在頃刻間回升溫度。“哎、、、隻是交待你的太子妃一些你的喜好,好讓她更好的侍候你,瞧你緊張的,竟然闖進來要人?”經曆風風雨雨那麼多年,司馬清的心思她還是猜得出來的。
“皇祖母說的是哪裏的話,不過是請安時間已過,為了賀除夕、辭舊迎新,宮門將會暫時關閉。孫兒臣自然得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將太子妃帶回東宮啊……”
“罷了罷了,你們趕緊回去吧。”太後輕輕的點點頭,宛若飛雪繞枝頭那般輕柔。嘴角那不瘟不火的笑容總是讓易璿靈難以忘懷,更難以忘記的恐怕是那奪魄攝魂的眼神了。
司馬清如願的帶走了易璿靈,馬車一路顛簸的出了宮門之後司馬清才長歎一口氣問道:“皇祖母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把你這膽大包天的家夥嚇成這樣?別告訴我是我的喜好將你嚇成這樣的,這等鬼話也隻有皇祖母能掰出來。”
詫異的望向略帶微笑的司馬清,記憶中他每每隻是繃著張臉,初見這樣的笑顏她反而有些不適應的往馬車內縮了縮。“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對我說了一個成語。”
“什麼成語?”顯然有些難以相信。
“一心一意!”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低頭盯著放在膝蓋上交叉的雙手,皇太後的用意她大約了解的,隻是要她這個無心之人一心一意的對待司馬清,豈不是天方夜譚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沉默下來了,本就不話多的兩個人此刻更加沉默了。
一心一意的含義司馬清不是不明白,隻是這個成語竟會從太後的口中說出來就讓他有點詫異有點緊張了。
回到東宮之後兩人便更忙各的,待得東宮的桃符貼滿各大門窗之後天色已經不早了。宮中所設宮宴將皇帝的叔伯親戚加各個封地在外的兒子們通通召回了,是以當易璿靈隨著司馬清再次入宮的時候不自覺的便被眼前這三三兩兩擁擠在一塊的景象下了一跳。
太子府的一妃四妾第一次如此齊全的出現在皇宮裏,除了林頤,其餘三個幾乎都是盛裝出席,再身後跟著的便是東宮禁衛軍統領羅鳴以及司馬清貼身侍衛姬靈風。
一身藕色的長裙迤地鋪展,純白的腰帶垂落在腰前。兩臂由藕色逐漸淡染,直到袖口就完全變成了白色,隻有那火紅的狐裘大氅格外的引人注目。
作為太子家眷,易璿靈跟身後這四個側妃皆是規規矩矩的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司馬清卻坐在皇上的下手位置,十二個皇子的席位上隻空了兩個,不用說也知道那兩個人是誰,隻是易璿靈自私的不願意想起,不願意提及罷了。
一席宴罷,雖說國宴極盡奢華,可易璿靈分明看到了司馬哲心中的無奈和失望。隻一場除夕宮宴來說,這一切太過奢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