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外,一望無際的高聳翠綠的草坪,讓人看著,就忍不住心裏一陣柔軟繾綣的甜蜜。曾經,這裏有太多太多美好到極點的回憶。幸福的,曖昧的,嬌嗔的,迷人的。康祀帶著一絲淡漠的神情,茫然地坐在一棵樹下,睜開眼睛,有些惶惑地注視著周遭的一切,帶著不可置信又失魂落魄的神色,那樣的表情,配上他這般風華絕代的人兒身上,倒是顯得愈加讓人心疼得難以自持了。
“祀哥,你別這樣了。曉曉已經離開一年多了,你再怎麼樣,曉曉也不會回來了啊!”一旁的女子,穿著波點紅裙和深色皮夾克,妖嬈嫵媚的身形若隱若現,臉上那大大的墨鏡似乎是為了遮掩麵容的憔悴的刻意為之,不過,還是可以隱約看出來,眼前的女子,大概就是康祀少爺的紅顏知己,林筱彤了。當年她離開中國,和青山英玉環球旅遊結婚,倒是也避開了這邊的不少風風雨雨,隻是當她得知曉曉出的意外之後,慌忙丟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和丈夫一起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隻是,一切都太遲了。當筱彤看著神情呆滯,整日整日坐在郊外草叢裏,那些他們和曉曉一同笑過鬧過的熟悉的地方的時候,她的心裏猛然一陣冰涼,她知道,現在在她眼前的,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康祀,隻是一個行屍走肉,一個軀殼,而那雄姿勃發,英偉俊秀的康祀少爺,早已隨著曉曉的香消玉殞,灰飛煙滅了。
、那個時候,康祀和康祥慌不擇路的跑到了曉曉遇害的山坡,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什麼都找不到。即便在山上山下,來來回回折騰了多少遍,結果還是一樣的蒼涼的讓人心酸。曉曉,不見了,就這麼消失得幹幹淨淨,無蹤無影,康祀突然有些恍惚,甚至不能確定,曉曉是不是真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是不是真的,在他的生命裏流連過。
這裏,是如此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讓康祀的心中忍不住微微顫動。為什麼,會是在這裏呢?
那是某個早晨,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味。他搖醒睡在一旁的她,一臉認真的叫她還錢,而她順手拿起旁邊櫃子上的時裝雜誌翻著,完全無視他的要求。
那是在某個寂靜的夜晚,借著夜色昏暗,他抑製不住地在車子上和她耳鬢廝磨,記得那個時候,她還是如此生澀而害羞,不安地拍打著他的肩頭以示抗議,即使,後來的他們倆經曆了驚心動魄又啼笑皆非的烏龍事件。
那是在熱鬧喧嘩的夜市上,她對著漫天絢爛的耀眼煙花還有疾馳而過的流星雨,笑得異常燦爛,稱得那嬌俏可人的小臉蛋都愈加嫵媚動人,他湊過頭,舔著臉問道:“你許了什麼願?”一副相當厚顏無恥的賴皮可愛樣,而她,可愛地白了他一眼,昂首闊步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那是她和筱彤一起打哈欠的時候,他絮絮叨叨地帶著關切的語氣問著他們是不是很困,然後相當得瑟得好似把自己當成一個萬人崇拜的神探,待她和筱彤一起,帶著疑惑不解的神色望著他的時候,他才相當得瑟地說中她們兩個去了一旁的兔子窩喂兔子的事,隻因為他看見了兩人頭發上,都不約而同沾上了兔子窩旁獨有的銀杏樹。他的觀察一向很是仔細,包括那片銀杏葉子,包括她的頭發。
那是他和她一起在離這不遠的一顆樹下,他和她嬉鬧了半天,他第一次,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對著他表白,之後又害怕聽到被拒絕的答案,慌不迭地搖頭,希望她可以認真的考慮再三,他記得,那個時候,她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戲謔的神色笑著看著他,輕微地說了句“笨蛋。”
她曾經問過他,什麼回憶最可憐。
而他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抽抽嘴角,驚訝問一句,曉曉,你啥時候這麼文藝了?是看什麼愛情療傷小說了?
而現在的他,現在這般無力地獨自坐在荒無人煙的草垛上,任思緒紛飛,任並不如煙的往事翻湧入心尖,才突然無可奈何地承認,他終於明白了,這些就是最可憐的回憶。
原來這些才是最可憐的回憶,在那個清冷嬌俏的小女子驀然消隕了之後,滿滿地甩給了他,那種突然來臨的狠狠力度,在他的心上刻下了血紋。
即使捏緊拳頭,即使不斷聽到別人提醒也不斷自己告訴自己,告訴自己生活依然要繼續,他仍然有一段時間張大眼睛茫然注視著這個世界,承認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康祀依舊茫然坐在高草遮掩的土地上,慢慢低下頭,將下巴抵在自己彎起的膝蓋上,靜靜看著,看著那個被現代人稱作地平線的天之涯,太陽緩緩落下,心情也不知不覺,隨著那輪紅彤彤,滾燙燙的旭日沉沉落下。
一旁的林筱彤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因為當她看著原本將頭深埋在雙腿間的康祀慢慢將頭抬起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一張悲傷絕望到極點的麵容,她居然看到了,那熟悉的溫潤的麵容上,溫暖的刻痕,在清涼的五官四周。
祀哥,你是哭了嗎?林筱彤突然覺得自己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完全沒有了反應。原來,失去了曉曉的康祀,就和當日那悲痛欲絕,長歌當哭的納蘭容若一般,什麼樣的榮譽加身都無動於衷,他們,都隻不過是傷心難過的男人,而已。
“康祥少爺,你看這,”突然而至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帶著讓人不悅的違和感。林筱彤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身看見的,卻是不知何時立在身後的康祥和李德全。
“康祥?”林筱彤看著不遠處康祥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慢慢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康祥有些為難地看了眼不遠處失魂落魄的康祀,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帶著幾分焦慮,壓低嗓子小聲說道:“筱彤,英國那邊和珠寶大王史密斯先生的合作事宜是老早就定下來的,那邊已經再催了,就等著祀哥過去和他們談判拍板呢,這,”
“這種事情,康祥你不是就能去了嗎?康祀現在這個樣子,要他還有什麼心思去理這些俗事啊!”
“那邊可是提出必須有康祀少爺出麵呢!康祀少爺可是代理總裁,而且之前的事務也一直是康祀少爺接手的,這貿然換了康祥少爺去的話,恐怕對康氏集團不利啊!”康祥還沒來得及解釋,一旁的李德全就已經心急如焚的解釋道。
“這樣啊?”林筱彤聽了李德全的解釋,有些為難地轉過頭看了眼不遠處依舊沉默地坐在草堆上的康祀,又轉過臉,看著一臉期待的神色望著她的康祥和李德全,麵色愈加為難了,她微微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我來,勸勸祀哥吧。”
……
周一,首都機場,從北京開往倫敦的航班剛剛起飛,康祀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茫然失措還有無盡的疲憊不堪。他對這次的倫敦之行是沒有任何興趣的,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是不願意離開北京,離開曉曉的。不過,人生的許多意外,又怎麼可以說得清呢?或許,這也會是一個,新的故事的開啟。
(這個算是這個故事告一段落了,也是作為網站連載的結局。新的開始,我會在貼吧繼續的,當然也可以將這裏就看作是結局。相愛的人,無論繞行多遠,終究是會在一起的,曉曉和康祀大抵,也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