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瞬間羞得紅到了耳根,下意識地低下頭,錯開他那飽含濃濃情意的灼灼目光,心裏卻也是掩飾不住的滿心歡喜,兩手不停地擺弄著絲質柔軟而精巧細致的膨出的寬大裙擺。雖然看不到此刻康祀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我幾乎可以猜的出來,此刻的他一定是和往常一樣,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般的燦爛愜意。
耳邊傳來的是康祀淺淡而溫潤的笑意,接著,感覺他將手輕柔而小心翼翼地觸摸著我的發絲,帶著笑意說道:“怎麼都不說話的,笑得傻兮兮的,還是,因為做了頭發,都不敢睡了啊?”
“你又笑我!誰傻了啊,你才傻兮兮的呢!”聽著康祀帶著笑意的調侃,我有些氣惱地抬起頭,又宛如趕蒼蠅一般揮手趕走了他撥弄著我頭發的那隻手,有些小心地對著一旁車子前麵的後視鏡將頭發整理了一番,再努力忽視康祀眼中的忍不住的笑意,大搖大擺地坦然上了車,完全不去在意康祀嘴角噙著的愈加濃烈雋永的笑意,努力裝出嚴肅的麵孔,撇過臉,心裏卻幾乎也是忍不住的歡愉。
此刻的我,也是和平日裏完全不一樣的模樣了。那天在店裏,康祀最終買下了我後來試的那個純白拖尾的華美禮服,然後我穿上它,配著康祀親手為我戴上的施華洛世奇的耀眼水晶,覺得自己仿佛這樣渾渾噩噩地踩入雲端一般惶恐不安。可還沒清醒,我又被康祀拉到了一家知名的美發沙龍。
這裏我是來過的,曾經康祥也帶我來這裏弄過頭發。隻是一樣的地方卻也有著不一樣的心情。然後,艱難無聊又難捱的幾個小時過後,我的發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原本隻是簡單又有些軟塌塌的齊耳短發,因為做了內蓬鬆而變得立體起來,又被發型師特意定型和修飾之後,被羅列到一邊,帶著淩亂隨意卻又精巧優雅的意蘊,讓我看著甚是滿意欣喜。所以整個晚上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洗過澡之後立刻把頭發吹幹,又折騰了好半天,連睡覺的時候都沒睡踏實,還真是給康祀說中了,有點沒睡踏實呢。早上起來看著略顯蒼白的臉色,又慌忙地給自己補了補妝,對著鏡子端詳了一番,倒是甚是滿意。
原來,不知不覺,我也成了一個漸漸在意起自己的外形,每天懷著虔誠的心思,細致打扮了才會放心出門的女孩,和當年的俞小檀以及其他的那些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或許,這個就是康陵所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吧。用心細致的打扮,隻因為,你不放心,在你出門後的某個時候,會不會遇上,那個你所在意的人。而你卻又是無比地期待,你總是可以以最美的樣子,遇上他。
至於後來試的那件婚紗,在我的堅持下,康祀總算是沒有買。不過他卻笑得異常甜美,誇讚我是個惹人疼愛的好老婆,勤儉持家,簡單可愛。還笑言到,等到我嫁給他的時候,一定會讓我穿上最美麗的婚紗,然後,在童話一般的古堡裏,做個人人豔羨的幸福小嬌妻。其結果,當然是被我一頓暴力相向,才依舊堵不上他的口無遮攔。
其實,康祀並不知道,我所期盼的,不是猶如眼前那般猶如布達拉宮殿一般綿延華美,色彩奇異,光芒萬丈的華美別墅;不是那有精致的,擺滿中世紀充滿藝術氣息的大型浮雕和綠草茵茵組成的院落,還有撲麵而至的倒映著浮光掠影的寬大而氣派的遊泳池;不是夢幻得讓世人豔羨的童話世紀婚禮,也不是眾人鎂光燈下的紛紛議論和華衣美服的賓客觥籌交錯間的豪門盛宴。
其實,我想要的隻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寧靜而安逸的村落中的一排可愛的小木屋,那裏最好是一個開滿向日葵的小鎮。那裏溫暖安詳,不見憂傷。那裏滿眼陽光,盛開希望。然後,我們可以簡單而幸福的生活,可以抱著你送我的軟綿綿,憨厚可掬的雪球一般的薩摩耶和你一起在陽光下蕩著木質的秋千架,就像那個夜晚安寧的醫院後院裏一樣。我們還可以,帶著笑意牽手旅行,日光傾斜,伴著一路溫暖的旋律。時而是我說你聽,時而是安靜呼吸,時而,又是你來拍照,我微笑。
其實,我隻要這一切,就好了。隻是,那個時候,我看著你將車子慢慢停下來,看著眼前華美奢靡到了極致的,屬於康祥和呂蕪的婚禮的時候,眼睛裏閃爍著的,是掩飾不住的奇異神采,仿佛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火苗一般。那個時候,我突然有些不安,覺得某個將我們的未來徹底打敗,沉入萬劫不複的萬丈深淵。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我這樣的認知從何而來。一切都隻是未知。我隻是這樣懷著有些茫然又有些忐忑的心情,伴著康祀下了車,一步步,走進了這個夢幻一般的世紀婚禮的舉辦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