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日鑄雪芽(3 / 3)

“時光倒流70年嘛,我記得當時我和筱彤一起看的,這小丫頭差點沒在我懷裏哭昏過去。我就不明白,你們女孩子看電影怎麼都那麼投入啊?”康祀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眼神清亮,似乎陷入了過去美好的回憶中去。

“你們這些男人真是完全不解風情,我最討厭跟你們這些感情遲鈍的生物一起看這麼感人的電影了,簡直是大煞風景。”我鬱悶地吐槽到。思緒卻也隨著音樂飄遠,記得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的自己也如同康祀口中的筱彤一般,是個單純愛做夢的少女,總是那麼輕易地就被劇情打動。

每當這淒美的旋律在耳邊緩緩響起,我的心就已經遠離了現世的紅塵,自動穿越到那枝蔓纏繞、玫瑰綠蔭的英國鄉間小道,我知道,在那裏,有一座莊園,有一個主人,他就是我的奈特利先生。人生,再非痛苦虛幻;愛情,再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美麗,就在觸手可得的地方,等待我的垂青。

記得聽人說過,夢想穿越的人,都是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兼具少女情懷的純潔之人。或許每個曾經單純過的女孩都有過這般荒謬的夢,穿越古今,暢遊曆史。在那些或新或舊的時代裏,我們重新規劃人生、重新選擇愛情,仿佛在現世裏受到過的傷害從來都沒有發生,我們短暫地在幻想中逃亡。

“想喝點什麼?”康祀微笑著問道。抬起頭,身旁早已站了一位穿著旗袍,氣質優雅的少女,正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我。

“你點了什麼?”我問著一旁的康祀。

“禦前龍井,我記得你以前也最愛喝這種茶,要不也來一杯?”

我沒有答話,看著眼前的點餐卡,突然,仿佛看見了久違的老朋友一般欣喜,指著其中一行,說道:“給我來一份日鑄雪芽。”

康祀眉眼閃過一絲意外,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女服務生接過點單,說了句稍等就禮貌地離開了。

“怎麼突然換口味了?以前沒見你喝過這種茶啊?”康祀有些不解地問道。

“其實呢,我完全沒喝過這種茶,不過我喜歡它的名字。”我笑了笑。

“名字?”

“是啊,”我看著康祀滿臉的困惑接著說道,“就像我小的時候特別喜歡英格蘭足球隊,實際上,我都沒看過他們幾場比賽。隻是單純的覺得,他的名字好聽。好像一個被寵壞了的嬌小姐。是那種邪魅成性,不守道統,挑戰世俗又不失純善的感覺,是一幫無論性格上有多大缺陷,心底總帶著點溫暖的燭火的家夥們。”

“哦?那你為什麼喜歡日鑄雪芽呢?”康祀繼續問道。

“因為我看過一個言情女作家在她的小說裏把日鑄雪芽寫成八阿哥,愛新覺羅胤禩的最愛。她說這個名字,美麗到極端,可日出雪化,空留淚痕,看似的美麗原是一場不能長久的悲傷,當時就心疼得一陣惻然,覺得怎麼著也得嚐一嚐這名字非同一般的茶,才不枉此生呢。”

正說著,服務生把茶端了上來。康祀那杯是禦前龍井,我麵前的,則是慕名已久的,日鑄雪芽。這產於浙江紹興會稽山山麓王化鄉的日鑄嶺,醇香撲鼻的名茶,此刻,經開水衝泡後,雪芽直豎,茶芽細而尖,遍生雪白茸毛,如蘭似雪,當真稱得上是雪芽。真是美妙地讓人不忍破壞。

“怎麼,太美好了,都不忍心喝了?”康祀笑著調侃到。

“是啊,真是太過美好了呢。”我點點頭,有些茫然的望著對麵的康祀。覺得他仿佛就如這眼前的日鑄雪芽,美好卻透著濃烈的悲傷,仿佛瞬間就會在眼前消失不在。

我們都沒有在說些什麼,隻是自顧自安靜地品著眼前的茶。或許這樣的沉默是此刻最適合也最舒適的狀態吧,

有時候,言語總是過於直露,會抹殺掉那微弱光芒的珍貴。

從店裏出來,澄澈的湛藍色夜幕已經徐徐落下。寒氣逼人,冷徹肌膚。

上車的時候,他還是像先前那般細心地為我打開另一麵的車門,等我上車後再坐進駕駛室。

車發動起來了,我突然來了興致,笑著說:“現在很少有男人主動給女人開門了呢。你可能算是很有風度了呢。”

“是被筱彤教育的。”他笑著說,“我不那樣,她就會很生氣,很久都不肯上車呢!”

“是嗎?看來好女人是男人的教科書這句話還是挺準確的嘛!筱彤把你調教的這麼乖,還真不容易啊!”我笑著說道。

“是啊,是挺不容易的!”康祀也跟著笑了笑,隻是笑容裏怎麼聽都蘊含著苦澀。

唰——

沉默像幕布一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