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娘親常常哼的那首童謠,也許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我坐在天河邊的磐石邊,耳邊是輕微卻依稀可聞鳳鸞和鳴,鍾鼓敲擊的喧囂聲,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的銀色天河,那天河的水那樣的寂靜,隻是偶爾泛出些微微的波光。
我覺得有些迷茫,已然不知在這天界之中,自己到底處的是個什麼位置,又該做些什麼。那天河邊的風輕輕地撲了過來,其實一點都不澀,眼下的睫毛卻終於閃了閃,一滴晶瑩的液體便毫無預兆的流了出來,我能感受到它劃過我的臉頰,眼看著它化作了瑩珠落入了天河中。
我本該是這四海八荒,六界之中,最尊貴的孩子。
爹爹是六界中法力最為高強的聖仙東臨聖君,娘親是上古留下的最後一個神。
此刻天庭的眾仙正與天帝天後在大殿之上大擺筵席,慶賀他們躲過了一場傾世大劫,用爹娘的性命換來的風平浪靜。
也許沒有我的參宴,他們會更心向往之,天帝也不“負”我望,賜了個突得急疾,不便參宴的荒口。
“若水,不要怕,不要恨,要一直快樂下去。”這是爹爹和娘親離開前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若果,那日便成了我同爹娘的最後一次相見。
若不是爹娘在天魔以他強大法力擾亂三界,勢要掃蕩六界,稱霸為王之時,用神軀以所有法力化作七色天珠,將天魔封印在地獄岩中,你們哪有如今太平的日子?也許我心裏是恨的,我也不如爹娘想的那般堅強,我可以裝作不恨不怨,在這泱泱天界中,又有幾個是用真麵目示人的,就算是天帝,也是如此。
我正想出了神,耳邊卻傳來了輕蕩蕩的腳步聲,這個時候,除了自己,還會有誰到這離大殿最遠的天河旁來?
遠處模糊的身影,隻依稀看出穿著白色的衣錦,便是衝著我來的,腳步越行越近,一個如玉版雕琢俊逸非凡的熟悉麵容便映入了眼簾。
我心跳毫無征兆的漏了半拍。
是他。
天帝最寵愛的九子,君邪,是這天界中最最出色,擁有著與日月爭輝麵容的男子。也是這天界之中唯一真心待我的仙君。
我靜靜的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在一米之遙,他頓了足,他沒有穿莊重的正服,一身錦白色的長袍,風吹過他的衣角,他唇邊是淺淺的笑,那雙明亮的眸子柔柔的看著我道:“若水,我便知道你沒事。”
那淡淡略帶磁性的嗓音吹進了我的耳朵,那些喧囂的聲色頓時沒了蹤跡。
“你為什麼沒有去?”我看著他,輕輕說了句,風輕雲淡的。
他對著我輕輕一笑,緩緩坐在了我身旁,眼睛看著茫茫天河,半日不出聲。
我也沒有再問,眼光又回到了波瀾無垠的河麵。
“若水,你不用難過,以後我會是你唯一親人,就像東臨聖君和青淺上神那樣,保護你,一直保護你。”他驀然對著天河開口,並沒有看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一陣酸酸的,眼睛有些濕潤,我望著他無暇的側臉不知該說什麼,勉強憋出一絲笑,強逼著自己不流淚,更了哽咽道:“他們再也不能保護我了,一直?你說的一直又有多長?”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他揚著唇大聲道,
“可我覺得,你這生怕也是少不了我的保護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鬢發,我也沒有閃躲。
我心上覺得有一股很溫熱的源頭從心流向了身體的各處,不自覺的看著他,揚了揚唇角。
那時,也不知道,月老是何時替我們拉上的紅繩,我隻希望這條紅繩子不要起結子。
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陣歲月,君邪說過,我會是他唯一的良人,我天真的以為君邪如此說,便該是如此。
倘若爹娘還在,我和君邪的事情想來便該是這天界之中最最眾仙樂道的好事,卻不然,我已沒有了當初那尊貴無比的身份,天帝麵上封了我一個桂宮殿下,隻是為了彰顯他的仁意明義的胸懷。
我如今,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落魄神明。
天帝龍族與孔雀族向來交好,孔雀這族此刻亦是正得隆恩,君邪是天帝最得意的兒子,早有一些仙家私底下議論著君邪將會是下一代天帝。
我和君邪的事情自然見不得好。
天帝雖然表麵不說,但卻都知道,他屬意要君邪和孔雀族的公主成親,我卻也是個礙事的,若不是因為爹娘犧牲,麵子說不上去,怕是早打發了個理由,將我趕出這九重天界。
君邪說,我是他在天界中唯一的彩色,我這才覺得,我的存在遠不是什麼意義都沒有。
他為我而活,我為他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