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補相公

水煙閣

作者:遠在

花枝作為童養媳苦守寒窯七八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卻被另結新歡的相公氣得跳了井。可是,那隻粉撲撲的鬼鄰居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要幫著報仇出氣,還是再坑上加坑害她一下?

春風三月,桃花微微。

本是萬物複蘇的好時節,卻爆出一樁不甚得體的事件來。據說住在城東的成秀才中舉歸來,帶回家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逼得苦守寒窯七八年的童養媳生生地跳了井。

成家老太太本有幾分傷心的,抬眼看到這麼有出息的兒子也不舍得責罵。一家人忙著披紅掛綠,殺豬宰羊的籌備親事。

花枝穿著一身素色在成家門口的大桃樹下看得清楚明白,剛擰了一把的心酸難過,袖子已經被人輕輕牽起:“可看得明白了。”

花枝聞言抬頭,看來人穿著一身胭脂色長袍,沾著三月微雨,不說話都透著三分柔弱無骨的水靈。花枝對這樣的美人從來都是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情緒,在自家相公因為美色不要自己以後,這種惡劣情緒就更加甚了。

花枝懶待理他,扭頭向井邊溜過去。後麵的人噗嗤一笑:“你這一身白色是怎麼回事,沒有人為你帶孝,自個兒給自個帶麼?”

花枝氣得猛地轉過頭,杏眼瞪得溜圓:“我都是鬼啦!我想穿什麼顏色就穿什麼顏色!”說著一身衣服從紅到綠到藍到紫,倏忽間變換了七八種顏色,炫完技後瞪了那人一眼,倏地跳進井中窩了起來。

花枝做人的時候足足二十年的謹慎小心,不料做了鬼以後倒漲了脾氣。尤其是對著那桃花男,更是一腔子爆脾氣壓都壓不住。那廝也是隻鬼,因也死在這口井中,倒跟花枝做了鄰居。

他在井口探下頭來,水波蕩漾中映著那副長得極妙的眉目。他揚嘴一笑:“喂,明天晚上可是你家相公的新婚之夜,咱們在酒水裏丟點牛糞羊屎什麼的,做鬼偶爾也開心一下嘛!”

花枝抱著膝蓋,半晌仰起臉一笑:“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也笑,一雙眸子似養著兩泓悠悠蕩蕩的多情水,能直勾勾看進人的心裏,他說:“我叫緋色,小娘子可別忘了。”

花枝臉紅了,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這隻豔鬼十足妖孽。

新郎官在前廳敬酒的時候,花枝和緋色趴在洞房的窗欞上偷瞧新娘子。那姑娘正蒙著紅蓋頭,婀娜多姿地倚在窗側,卻是從骨子裏散發出攔都攔不住的柔媚味道。

花枝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聲,扭頭瞥向自己的同夥,“料呢?姑奶奶今天陪這對狗男女好好開心一下。”

緋色攤開手掌,之間滿攥著一把的桃花瓣,別無他物。花枝瞪大了眼睛:“你還當真是來恭賀新婚呐!說好的牛糞羊屎呢?”

緋色拍拍手掌,桃花瓣在他之間紛然而落,他一副無辜神情:“我以為你帶了啊,那東西我拿著多髒啊。”

花枝氣結,仗著做鬼膽子也大,翻進窗戶衝著喜酒杯“噗”地往裏麵唾了一口。一麵回頭衝著緋色邪笑道:“即便是這樣,姑娘我也要過過幹癮。”

緋色大睜著眼睛,伸出俏生生的指頭輕飄飄地一點。花枝猛地回頭,正撞上舊時冤家穿著一襲大紅袍服誌得意滿地邁進洞房。花枝一顆心駭得險些從胸腔子裏跳出來,卻看見成秀才硬生生穿過自己的身體走了過去。

原來這就是做鬼,看不見摸不著。

花枝隻覺得心裏一酸,隻覺得萬事成空,什麼鬧騰的心思都沒了。趁著成秀才轉身去瞧新娘子,將唾過的喜酒杯一傾,自顧自跳出了窗欞。成秀才還當那喜酒杯是被自己的袍服帶翻,渾不在意。

那一晚上,花枝在井中哭的很凶。緋色窩在她身畔陪著,問:“好不容易下了料,怎麼又倒了,不出氣了?”

花枝哭得悲憤:“那都是沒用的,我都死了。看不見摸不著,連吐口唾沫都是虛的。”

緋色一勾唇角:“那可未必,據說鬼的吐沫是能夠讓人不舒爽幾日的。尤其是對男人,這陽氣遭侵,別的不好說,新郎官可是有幾日做不成了。”

花枝一聽,哭得更是慘痛。“你,你怎麼不早說?”

緋色卻扳直了她的身體,麵對麵坐得端正。他平時喜笑顏開的臉上卻帶著難得的嚴肅:“你之前隻是在成家養著,並未跟他拜過堂圓過房,算不得他真正的娘子。他成親真讓你這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