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著趴在書桌上的背影,那是我自己的背影,竟是異常地單薄。
牛頭咧嘴難看地笑了笑:“沒見過自己長什麼樣?”
我默然地點頭:“確切地說,從來沒有過。”
馬麵嘿嘿一笑:“你們人類聰明一世,處心積慮想把別人看得透徹,可是對自己卻是一點兒也不了解。”
我誠懇地望著他:“大哥,你說的太對了。”
馬麵了然地說:“晚了,你這會兒已經死了,等著下輩子投胎吧。”說完,他莫名奇妙地搖搖頭:“真是奇怪你們人,每次都在死之後才後悔,活著的時候不知道長記性。”
失去了肉身的束縛,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確切地說,我現在已經是個魂魄了,輕盈盈的,形體猶在,卻沒有一分重量。漂在路上,我看到許多白色的魂魄飄來飄去,他們的樣子跟正常的人差不多,看來我被那些鬼故事給騙了。
牛頭說:“這些都是留戀人間的鬼魂,他們在生前所在的地方徘徊不肯離去。閻王也不勉強他們,反正他們沒有實體,人看不到他們,他們也影響不了人的生活。”
“那他們不會附身嗎?”我好奇地問。
“傻丫頭,鬼魂沒有判官給的力量是無法附身的。”馬麵樂嗬嗬地回答。
我再一次感慨:被鬼故事騙了啊
一路上,我們的身後跟了不少魂魄,我很奇怪便問馬麵:“怎麼回事啊?“
馬麵擾擾他的馬耳朵,懶洋洋地說:“那些鬼魂遊蕩夠了,想開了,就跟著我們回地府了。”
牛頭補上一句:“丫頭,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去遊蕩,權當是旅遊。”
我嗬嗬一笑:“算了,我是個懶人。。”好久沒有這麼舒心地笑了,原來,笑,還可以這麼輕鬆。
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後,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的花兒,開得甚是爛漫。香氣清新凜冽,沁人心脾。我慢慢蹲下來,心中充滿了淡淡的欣喜。用手輕觸花瓣,粉雕玉琢的花瓣瞬時間變黃了一部分。我心裏暗自可惜,這花兒是美,就是太嬌嫩了些。隻聽身後馬麵驚呼“住手——”,他麵色嚴肅地說:“丫頭,你要是像現在就失去記憶就盡管碰它吧。”
原來,這種花叫夢談。夢談,夢裏的談話。這種花的花瓣能夠淨化記憶,長時間地呆在夢談花堆裏,記憶便如一個夢一樣,前世今生,統統成為夢中癡語。
每當夢談遇到記憶,便會自動吸收,自身變黃甚至枯萎。很幹淨的花呢,也許隻有最幹淨的人才能采到它吧。
我想了想,站起身來。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變得格外瑩白,根根纖指潔白細膩,像雪一樣,微微透明,能隱隱約約地看到白骨。看來這夢談花淨化功能真是太強了,比現代的高級化妝品還要強。
我們穿過夢談花叢繼續向前走去,遠遠地聽到一個女子婉轉的歌聲,歌聲輕靈柔軟,仿佛無孔不入,滲入心中,讓人心中也是淡淡的歡欣。
馬麵促狹地衝牛頭說:“老牛,你的夢來了。”
牛頭頭也不回地望著漸漸走來的白衣少女,厚厚的牛皮竟然紅了。愛戀、傾慕之色溢於言表。
那少女轉眼間蹦蹦跳跳地來到了眼前,她手裏提著一個小小的籃子,籃子小巧玲瓏,盛滿了新鮮的夢談花。她好奇地睜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地望著牛頭馬麵兩位:“你們是?”
牛頭歎息:“孟婆——”
少女奇怪地望著牛頭:“我叫夢,不叫孟婆。你是誰?”
牛頭溫柔地望著她,輕輕回答:“我叫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