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淮月在房內翻著《廣生集》,突然聽到有人叩門。
打開門,門外是歸早山一貫的蕭索的風景,以及依舊穿著單衣的清袖。
清袖也沒等淮月說話就抬腳進屋去了。邊走邊說:“明天我和師父下山去了,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幫你帶上來。”
淮月想了想,搖了搖頭:“山上也不缺什麼。”
清袖歎了一口氣說:“每次你什麼東西也不要。”
“你們這次去哪裏?”
“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往東南方向走。”
淮月在聽到“東南”的時眼睛裏突然有了光彩,猶豫了一下,最終問:“會到潁州麼?”
“潁州?大概到不了那麼遠。”
淮月點了點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說起來,你離開潁州也有三年了吧?”
“嗯。已經三年半了……”
淮月的思緒回到了永嘉七年的潁州。
那是的潁州還是六月的大熱天。
剛下過一場雨。夏日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簷上還稀稀疏疏地滴著雨,街上偶爾有幾個撐著油紙傘的人走過。
南城的一家醫館裏,因著近兩日變天的緣故,多了不少人。
大夫宋珩坐在內堂,正在給一個大漢接骨。他的小徒弟在給一些患了傷風的病人寫方子。在前堂的是醫館裏的小陳,是鄰縣的一個孤兒,在醫館裏給宋珩打打雜。
醫館的外麵甚是不起眼,一間不大的屋子,屋外的牌匾上寫著簡單的“南城宋氏醫館”。雖然簡單,但是排隊進內堂請宋珩看病的卻不少,還有一些是專門從東城西城北城跑過來看病的。
潁州的人家大多都知道,南城的宋大夫,不僅醫術高明還有菩薩心腸喲。但是宋珩常常忙不過來,有不少人排隊,都盼著宋大夫給治病。所以能等到宋大夫看病也十分不易。但是,潁州的人家大多也知道,宋珩的小徒弟阿染,醫術也十分高明了得。得了的宋珩的真傳,雖然經驗有些不足,但是普通的病基本沒有問題,所以能請到阿染給看病也是不錯。
宋珩常常說他的小徒弟比他有天賦,十四歲就把他的本事學了個大概。阿染是宋珩來潁州之前收養的小孩,跟了他有七年。醫館的鄰裏見過阿染小時候樣子都忍不住感歎女大十八變。可不是麼,小時候的阿染跟個男孩兒似的,五官長得一點也不出彩。平時也不多話,常常悶著,嘴巴不甜也不討喜。長到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長開了,眉清目秀的,雖然仍舊總是跟在宋珩的身邊不說話,但是顧盼之間,卻是吸引了不少來看病的少年的目光。
這幾天醫館裏多了一位姑娘。長的十分漂亮,看起來不會醫術,隻是跟在宋珩身邊幫把手。來看病的人瞧著她和宋珩,眼裏多了一分曖昧不明的味道。這位姑娘名叫阮鏡心。是宋珩在京城的舊相識。阮鏡心舉止得體,十分有規矩,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出身,潁州是個小地方,這樣的小姐並不多見,於是醫館裏來看病的小夥子似乎又多了一些。
這日,剛過了辰時。醫館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夏日裏天黑得也晚,小陳在堂前借著一點夕陽的餘光在今日的賬和要添的藥材。阿染從內堂出來,走到堂前準備關門,對小陳說:“小陳哥,可以吃夜飯了。等吃完了再寫吧。”小陳從賬前抬起頭來說:“不打緊,你和宋師父先吃,我一會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