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慢慢的在路上走著,每輛牛車上有一兩位遮著頭臉的婦人,身邊都有年齡不等的男孩或者女孩子。
應伯爵一路上唉聲歎氣,頭上頂著一個柳枝編製的帽子遮陰。“大朗,你說咱們也算是發了一筆洪財,回到清河縣以後,置辦一下田地,一輩子吃喝玩樂足夠了,這道好,你反而拉來了一批孤兒寡母的,這些人難道不是每天都會張嘴吃飯,何況還是被世人不待見的!“
西門慶坐在牛車上,努努嘴朝身後看看,小聲說:“伯爵你聲音小一點,這才走了半日也沒走了二十裏路,還有兩個尋死覓活的,要不是都有孩子,恐怕還真難說。咱們就算用寺廟裏的那筆錢累積一份陰德吧。”
伯爵半躺在牛車上,看著前麵趕車的車把式,鬱悶的說道:“明明可以租幾輛馬車快速的回到清河縣,現在倒好,老牛拉破車,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四天還是五天六天?”
“隻要方向對了,目的地終會到達,怕就怕南轅北轍,背道而馳。”西門如是說。“到了前麵的鎮子吃頓飯,下午繼續趕路。晚上戌時再打尖休息。”西門慶後一句話是大聲說出來的,整個牛車隊伍都聽到了。
“太好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這牛車,把老娘的腰都要折磨斷了。”身後的牛車傳來一聲嬌嗔的話語,讓男人聽起來骨頭都會酥軟。西門慶回頭看了一看白晶晶,那婦人挺著個肚子,半躺在牛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的紗巾已經解開,露出一張白狐兒臉。
西門慶踢了一腳傻愣愣的流口水的應伯爵,回頭嗬斥道:“把你的麵巾給我戴上,不然現在就下牛車。”白晶晶不情不願的重新戴上麵紗,帶之前還拋了一個媚眼給西門。
應伯爵擦擦嘴角的口水,神思恍惚的搖搖頭罵道:“真他娘的紅顏禍水啊。真他娘的我見猶憐啊,老大,這個女子我包下了。”
西門慶皺皺眉頭,冷冷的看一眼應伯爵說道:“人家肚子裏有孩子,再說了到底是不是縣令李毅的還難說,切勿胡思亂想,因小失大,凡事都有因果,這次圓覺寺的事件恐怕後麵還有很多首尾需要延續很長時間,咱們哥倆已經處在了風口浪尖了,平民百姓可能不會知道這些人的去處,但是官府呢,六扇門呢?”
“怎麼什麼事到了你嘴裏都變得這麼可怕?什麼事都是陰謀了?”應伯爵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西門慶歪著頭,看著對麵路上走來的一輛小推車,車的左邊坐著一個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推車的右邊放著一塊大石頭和一個包袱,推車的是一個滿麵灰塵的中年男子,二人都是一臉菜色,中年男子穿這一雙露出腳趾頭的草鞋,推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好像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推車慢慢從牛車的左邊迎麵而過。應伯爵悲憫的看著那一對像是母子的二人,輕聲說道:“又是一家逃荒的母子吧。”西門剛要點頭,突然看了一眼推車的車轍,不禁轉過頭去回望那推車子的中年男子,不由得一愣,輕輕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西門慶一抬腿,跳下了牛車,對應伯爵說道:“你先和車把式們趕路,要是我趕不上來,你們在前麵的鎮子吃點東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應伯爵糊裏糊塗的看著西門慶要追問,西門搖搖頭,轉身就走。走過後麵的馬車,瞪了一眼夢著麵紗的白晶晶,冷冷的說道:“路上你再摘下麵紗,看我不把你扔在荒郊野外,叫你自生自滅。”那白晶晶剛要嬌滴滴的要說話,猛的看到西門那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心裏一寒,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眼睛低了下去,一聲不吭了。
西門和後麵的幾輛牛車迎麵而過,輕輕的組不沾塵的跟著那輛宛如逃荒母子的小推車,正是夏天,快到午時,西門慶盯著那對母子,不敢靠的太近,眼看著小推車繞過前麵的拐角,正好被一片樹林擋住了,西門慢悠悠的跟了過去,轉過拐角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