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好幾年沒有回家了,大約是心裏太高興,宋奶奶做了一整桌子宋雅怡愛吃的菜,看著奶奶忙碌的身影,聞著那熟悉的菜香味,宋雅怡幾次張口想要詢問,卻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話最後都沒能問出口。也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潛意識裏也在抗拒著那個答案。
陪著宋奶奶在祠堂算完最後一卦,宋奶奶麵露疲色,手腳都有些巍巍顫抖。宋雅怡攙扶著宋奶奶回房,這才一步步踏著吊腳樓的木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樣的吊腳樓在苗寨很是常見,女孩子們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通常在吊腳樓上都有一個外設的木梯。
苗寨的女孩子們沒有漢族女子的那些矜持和約束,她們既可以在晚上通過木梯跑到外麵去和好友嬉戲玩鬧,也可以將閨蜜甚至男友偷偷引到自己的閨房之中,這樣的做法並不會受到大家的詬病。
曾經聽人說過,“惹誰也千萬別惹苗女,一旦被纏上,一輩子都脫不了身。”宋雅怡對此嗤之以鼻,那些想將苗女作為玩弄之物的人,根本不懂得苗女,將苗女們冠上了惡毒的名聲,甚至還虛構苗女利用蠱毒害人這樣子虛烏有的事件。
事實上,苗女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女性群體,她們個性開朗,天真爛漫,敢愛敢恨,同樣的她們對待愛情也非常強悍的執著與烈性,一旦認定了一個男人,她們就以夫為天,一輩子忠貞不渝。
宋雅怡住的是竹屋裏側一個朝南的房間,因為有好幾年沒有回來過了,雖然白天已經打掃得很幹淨,但還是缺少了人氣。竹牆的一側貼著一些字跡斑駁模糊不清的紅黃相間的紙,依稀還能看出來是宋雅怡念書的時候獲得的獎狀;另一側則掛著幾幅字畫,徐悲鴻的八駿圖和齊白石的蛙聲十裏出山泉都在其中,當然這些都不是真跡,隻是宋雅怡兒時曾經臨摹的一些舊作,當時的她還曾因為這幾張畫作獲得過縣裏的嘉獎,如今再看,卻是能很清晰地看出來,這些畫作臨摹痕跡明顯,畫筆稚嫩且過於生硬,幾幅畫看起來有一種違和感。
宋雅怡一邊撫摸著畫作一邊感慨,不過短短幾年功夫,她已經褪盡了青澀。兒時想成為畫家的那個夢早已經淡忘,曾經的畫筆稚嫩,到如今設計珠寶首飾,賭石鑒寶,誰又曾料想到這中間的諸多變化?
睡在幼時曾經無數次輾轉過的老木床上,宋雅怡徹底放空了思緒,在靜謐的夜色裏沉沉睡去,沉入到兒時的舊夢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宋雅怡便早早地醒了過來,已經有不少苗人起床勞作,孩子們叫喚著上學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入她的耳中,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恍如那十幾年的每一個早晨,她在這些聲音裏急匆匆地起床,吃早餐,跑到苗寨外很遠的鎮子上去上學。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她的木床上,分外溫暖。宋雅怡忍不住嘴角上勾,伸了個懶腰才緩緩坐起來,正準備穿衣服,動作間黃光一閃,宋雅怡被那刺眼的光芒耀得竟是有些睜不開眼睛。
宋雅怡穿衣服的動作微微一滯,顧不得天氣的寒冷,徑直朝著那個發光體走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發光的物體來自於書桌上放著的一個黒匣子,那是一個有著鏤空花紋雕飾的古舊木匣,匣子上鑲嵌著一塊打磨光滑的銅片,剛剛正是這個銅片反射了太陽光照在宋雅怡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