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了很久很久,盡管月亮替換了太陽的位置,盡管迎麵的風也帶上了些許的涼意,源夕依然靜靜地靠著窗沿,不肯挪動半分,她的眼眸半闔著,長長的眼睫隨著風動微微地有些顫抖,直墜的七尺青絲亦悠悠地打著轉兒,萬物寂靜,幾縷皎潔的月光灑在窗前的人兒身上,如同一尊沐浴在月光下的玉雕,美極,卻透著刺骨的清冷。
“叩叩,叩叩”雖輕卻極有規律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源夕的雙睫抖了抖,卻依舊闔著雙眸,似是不曾聽見這敲門聲,頓時房內外陷入了一片死靜,許久許久,房外人一心的緊張不安,房內人一心的平靜無波,誰也沒有打破此時緊張的平衡,一人是不敢,而另一人是不願。直至月至中天,房內隱約傳來一聲“進來”,早已一身僵硬的張掌櫃卻是不敢有半分的耽擱,立刻推門進去,動作雖有些不靈活但卻放地極輕。
房內的源夕背對張掌櫃而站,張掌櫃在門口站定,入目的雖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了一眼卻不敢再看,源夕不開口,張掌櫃亦不敢說話,一時間陷入兩兩無語的狀態。
“公子”長時間耗下來,張掌櫃按捺不住先開了口。
“嗯…”依舊是朦朧的聲音。
“公子已經三個月未曾聯係老奴了,今日怎的讓青玲過來了,青玲的相貌太過出眾,肯定免不了引起一番有心人的注意,奴才好奇,不知,公子這麼做是何用意?”斟酌了一下,張掌櫃依舊忍不住好奇開口詢問道。
聞言源夕卻是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等了許久的張掌櫃終於發現了不對,額頭上開始不停地冒著冷汗,“噗通”一聲跪下:“…老奴…老奴該死,是奴才逾矩了。”
“最近店裏生意怎樣?”源夕像是沒聽到他的求饒,淡淡地開口。
張掌櫃聞言抹了抹額頭的汗,“托天氣的福,最近店裏的生意很好,公子的提議很有效,王小二的評書引來了很大的客流。”
“嗯,還有呢?”源夕緩緩地轉過身,長長的發絲掃了半個圈,迎著窗口,在月光下泛著幽亮的光澤,麵容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店裏最近來了不少別國人,今天大堂裏的一個白衣男子很是引人注目,一個月前住進天字間二號房的男子和一個十天前住進來卻從未出過門的客官,應該都不是什麼小角色,還有近幾日各大客棧、酒樓陸續住進了許多自稱是商隊的旅團,就我們店裏也有三四夥人,看他們的身形神情和平日習慣應是長期生活在軍隊中的人,其中亦不乏高手。”張掌櫃回憶了一下,緩緩道。
“盯著他們,還有,王小二現在有其他任務,近期內不會過去了,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那……”張掌櫃猶豫了下,開口說道。
“嗯?”源夕挑了挑眉。
“…顏玉姑娘…”
源夕側了側頭,柔亮的發絲瞬間從肩頭傾瀉,直墜而下,“不要多事,做你自己的事。”漫不經心的口氣。
“是,公子。”張掌櫃站起身緩步退出,合上房門方才深深地鬆了口氣,摸了摸額上的汗,腳步虛軟地離開。
剛到院門口便迎上了一臉焦急的顏玉姑娘,“張掌櫃,…公子…公子怎麼說?”顏玉顏玉,真是人如其名,長得如花似玉,連聲音都嬌柔溫軟,整個一菟絲草的形象,不過比之白日裏的青玲,雖多了一份柔弱,卻少了一份靈氣,美則美矣,卻難以讓人眼前一亮。
“顏玉姑娘,恕老奴無能為力。”張掌櫃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抱歉地欠了欠身,快步離去。
顏玉見此也不好多加阻攔,一雙幽怨的眸子卻是望向源夕的屋子,一時間梨花帶雨,叫人毫不憐惜。
“青玲”清冷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是,公子,有什麼吩咐。”一陣小跑,青玲忙道。
“備水,我要沐浴。”聲音放得愈發的輕了,有些朦朧。
“是,公子,奴婢馬上去準備。”青玲不敢有片刻怠慢,匆匆離去。
點上燭光,源夕有些倦意地眯了眯眼,側頭看見窗上的黑影,不禁略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公子…”嬌柔的女聲從窗外傳來,叫人聽了好不心軟。
“進來”源夕皺了皺眉,不過倒是一點刁難都沒有,直接把人給放了進來。
顏玉聞言不禁一陣欣喜,忙推門而入,柔柔的身子拜倒在地,讓人憐惜不已。
從顏玉的眼裏看來,公子坐在書桌前,潑墨似的七尺青絲隨意地蕩在身後,精致的眉眼雖有些清冷,但很好地被燭光所柔化了,源夕的神情有些朦朧,看得顏玉一陣心悸,不禁柔柔地開口:“公子,不知顏玉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對待顏玉?顏玉這一生不求別的,隻求能夠留在公子身邊……”話至此處,淚已湧出,這略微質問的語句卻含幽帶怨,讓人不忍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