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西北的徐士昌替我盯緊了那翟田治,如有紕漏--唯他是問!”
剛上位之初便扣押處決了那姚慶延,殺一儆百後,他的手段謀略越發狠準。
“--是!”
通訊科拿著西北的電報前腳剛走,後腳便緊跟進來又一班子人。
“少帥,邊防駐地新建的基地已全數竣工。”來人是來請示質檢一事。
“請蔡錚蔡軍長坐首巡檢。”他已不必翻看候選名單,腦中熟練地過了一遍人名後便敲定了人選。
“告訴蔡軍長,倘若發現有一處偷工減料不達標的地方,負責人首當其衝便要問罪!輕則押回去候審,重則就地處決,不必向我請示。”
“是,是......”
鐵灰色軍製禮服上的金色肩章,襯著那人熠熠生輝。一瞬側過臉,斜挺的鼻梁上眉眼如墨,又剪短半寸的頭發再遮不住額宇,鋒芒盡顯,已隱約承起大帥當年的風骨。--如今他便是北地雷厲風行的秦家少帥,做事果決,拿捏穩準......縱有人不服,亦再不敢呼起反聲。
常彪靜候在他身後,凝望著那人。跟在秦嘯川身邊這一年,一步步看他走到今日,何其不易,萬般苦楚無人可說,他亦不問。他唯記得自己說過:隻要大帥府在一日,他常副官就在;隻要三少和九少在,他常彪就在。他常彪哪怕窮極一生,也誓要替大帥守護著兩位少爺。
“九少,三少夫人今日在花園洋房那邊擺了家宴。”終於等到那人片刻清閑,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秦嘯川手中批閱的文件一摞接一摞,聞言難得一頓:“哦,我倒是忙忘了。”他語氣沉穩,無波無瀾。
“高勝鳴,今天晚上,原還有什麼安排?”
“回九少,原定在四方飯店接待委派員和軍處部長,商議洽談諸事。”
高勝鳴如實稟報,卻被常彪甩了一記眼色,於是忙又道:“不過常副官已出麵替您推延了一日,會麵定在明日中午。”
秦嘯川合上手裏的筆蓋,閉目緩了緩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已有多少個日子沒有修過假了。嗬,倒是手底下這幫人替他記得清清楚楚。
“備車。”
天津租界的花園洋房,特意翻新了一次,還是他吩咐高勝鳴去辦的。翻新後,他亦未曾去看過,隻托人將新聘請的管家帶著鑰匙,送去三哥臨時的住所。花園洋房,原是沈從念看中之後三哥才從一位法國建築師手裏高價買下的。那時,父親還在,三哥同另幾位哥哥本就管教得嚴,他在軍中的職位和薪水亦不高......當年為買下那處洋房,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秦家置辦的房產自然不少,隻是一次偶然聽常副官提起,他才明白那棟房子對三哥的意義。--那是三哥為從念母女準備的第一個家。
他如今物歸原主,不過還他們一個美好圓滿。
香檳色沙龍寶石爬藤月季已攀上了拱門花架頂,一朵連一朵的壓綴下來,引碟纏舞,不舍離去。
“一枝,兩枝,三枝......四......”念念小姑娘穿了好看的白紗荷葉邊襯衫,外配一件藍格子背帶裙蹲在一排新開不久的紫陽花前,應景得很。食指一排連過去,到尾卻點到一雙錚亮的馬靴。
順著那雙長腿仰頭看去,夕陽散在小姑娘漸漸張開的五官上,綻出那抹笑像塗了蜜一般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