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掛起水簾,迎出寥寥幾人相送。
“白姐姐......”小衣撐著把油紙傘追出了大門。
芸生抱著熟睡的小初,梁茉雅安排的人撐著傘送至車旁。
“白姐姐,姐姐......”小姑娘濕了褲腿和布鞋,卻不管不顧,一聲聲輕喚。
“小衣,回去吧。”芸生輕哄著不安的小初,回頭淺淺一笑。
或許是因為做了母親,亦或許是這些日子裏又成熟了許多......那些分合別離的情緒她已能管控得很好,她再不是那幾年裏動輒就矯情的小姑娘了。
“別哭。”她上前拭淨那小姑娘的眼淚,倏而又想起了小如,抬眸望向遠處一陣心寒眼酸。
“白姐姐,讓我再看看小初吧,興許下次再見,我就認不得這小家夥了。”
芸生點點頭,側首抱起小初,小小人兒的眉睫濃黑得像墨染,襯著皮膚白亮的出奇,往下看,小鼻子小嘴巴也俊俏得很。
小衣歎道:“小初要是個女孩兒,長大後該同姐姐一般好看。真好。”
真好......
車終於上了路,芸生攏了攏小初蓋身的小毯子,左手一滯,才發現食指已被那小人兒悄無聲息地攥得緊緊的。都說血脈連著心,小初的掌心暖暖的,帶著淡淡的奶香,她抬起湊近唇畔,狠狠親了一口,心底亦回了暖。
“小初......別太像媽媽了,不好。”
雨霧漫天,站在城樓上向外看去,那畫麵像極了一幀幀褪色的黑白電影。
滴答滴答的雨聲,在心間計時,散場逼近。
成光舉了傘追尋而來,“四少!”
楚昊軒卷起的袖管還未來得及放下,軍裝上沾滿泥漿汙漬,隻負手站在那雨裏,卻也不許人靠近。
“四少若想去送一送,還來得及的。”一旁的小雙撓頭提議,卻隻見那人神色黯淡。於是他轉過身,當下便要叫人去將那輛剛出了城門的車攔下。反正開車那人是小旭,想來折騰一下他也不礙事。
“不必了。”久久不動的那人,終於側目道。
那車出了金陵城外約五百米,卻緩緩停下。
“白小姐,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接下來的路,會由賀軍長親自護送你們。”
“多謝了。”雖不太想見那賀啟山,可看到窗外不遠處那車,還是心安。
芸生回眸,又見小旭側身遞來一個藍色絨布盒。
“我們四少的意思——是給孩子的。”小旭猶豫半晌又道:“亦是信物。”
“今後若有什麼困難......隻要向金陵出示此物,四少便會來幫您。”
芸生聞言一驚,見那人堅持,終是接過盒子打開:裏麵是塊玉佩。紅線繩掛脖,刻著觀音像,莫約十歲小孩子戴得大小。沒說謊,果真是送給孩子的玩意兒。
“這東西並不貴重,還請白小姐一定收下!”小旭見她合了蓋子,於是忙道。
東西雖不貴重,可四少心意貴重......隻可惜,眼前這人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那替我……多謝聶大哥了。”心下歎了口氣,便當她替小初收下的。
小旭忙點頭,撐傘將人送到賀啟山車上,回身進車後又一陣不暢快,於是點了根煙抽著,靜等前麵那車漸漸變成小小一點。
可惜,可惜。
那人不知道——
那玉佩,是四少小的時候,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