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日頭長,等車開到牧山馬場時,天色才稍暗了一點,不過卻叫秦嘯川心下有些後悔這樣衝動。
“九少莫不是臨陣怯場了?”葉文佩特地將軍裝換成了更好看一些的騎馬裝,英吉利訂製的款。她既然放了話,那麼做戲便要做全套。
秦嘯川下了車,趁著許朔去牽馬的空檔,刻意言淺意深道:“我倒不是怯場,隻是後悔我走前那個電話忘了打,害得我臨陣有些牽腸掛肚罷了。”
葉文佩百思不得解他話中之意,正要開口詢問時,許朔已牽了馬來,隻見秦嘯川動作矯健,翻身上馬後便不再理會她,隻騎出來去好遠。
“葉小姐。”許朔牽著馬走來。
葉文佩接過他手裏的韁繩,望著正在馬場上試練兩圈的秦嘯川,側頭好奇道:“他忘了什麼要緊電話嗎?”
許朔木訥的臉上漸漸神色怪異起來,隻是一旁的葉文佩,注意力全然在秦嘯川一人身上,絲毫沒有察覺。
“是少夫人的電話,少夫人近來忙著備考,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同九少聯係,今天期末考終於結束,九少一直在等著通這個電話。”許朔的聲音淡淡的,平鋪直述。
葉文佩臉上的愉悅瞬間散去,她再沒有多言,隻沉默地上了馬。
“哎!你這女人……”片刻後,秦嘯川拉了拉受驚失控的馬,憤憤地望著從他身側一陣風似得刮過去的葉文佩,
葉文佩揚了揚方才抽了秦嘯川馬屁股的鞭子,頭也不回地冷道:“不是要比試比試嗎?秦家九少就這點花架子?!”
秦嘯川勒馬調頭追了上去,“葉文佩,敢不敢打個賭。”有些不悅道。
“賭什麼?”她漫不經心地問道,興致懨懨。
“就賭前麵那座山頭,我讓你抄近路,我走大路,咱們誰先到那山頭腳下,誰便算贏了。”天色漸漸沉了下來,身後不遠處,馬場裏已經亮起了電燈。秦嘯川雖熟路,卻並不想占便宜,於是特意給葉文佩指了條近道。
不料葉文佩目不斜視,根本不屑一顧,隻冷下臉問道:“那我贏了,有什麼好處?”
“贏了的人可以向輸的那人提一個要求。”
“任何要求?”她挑眉又道。
這女人,真是狂妄的可以……秦嘯川篤定她贏不了,於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葉文佩的眸光突地銳利起來,許朔在一旁宣布比賽開始,兩人手裏的馬鞭幾近同時落下,像離弦的箭一般,眨眼便奔了出去,等人回過神時,隻能看見遠遠的兩個黑點了。
葉文佩同秦嘯川一樣走的大路,她雖是個女人,可雄心壯誌絲毫不輸男人。若說秦嘯川的出現,挑起了她心裏的勝負欲……那麼那個白芸生,便挑動了她掩藏起來的嫉妒心。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可畏是早早便體會到世態炎涼,看透了人情世故。她以為,隻要把自己活得像個男人,別的人就不會看不起她是個女人……她以為,隻要收起不相幹的感情,內心便能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直到她遇見秦嘯川,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原來不過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於是勾起了她所有作為一個女人的不甘和嫉妒。
葉文佩的臉被風刮得生疼,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發泄一般狠狠地揮動著馬鞭。
秦嘯川來不及阻止,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葉文佩那女人不要命一般向前奔去。眼下就快要到定下的終點,葉文佩不知前方山腳下設了路障,一整排都是尖尖的木樁子,她的馬若還不減速,定會一頭撞上去,刺穿馬頭……後果不堪設想。
秦嘯川變了臉色,急忙喚了兩聲,卻沒料到葉文佩會如此拚命,根本聽不見他的話。
“瘋女人……”他擰眉罵了一聲,正要快馬加鞭上去截她的馬,身側卻突然躥出一道黑影——是一直默默跟在他們之後的許朔。
許朔在一個轉彎的口子上,成功超過了葉文佩的馬,兩匹馬的頭重重地貼了一下,於是吃痛地揚起前蹄長嘶了一聲,打滑一般往前又滑出去好遠,木樁子貼麵掃過,葉文佩勒住韁繩一偏,馬頭無比驚險地擦過了木樁尖刺。
許朔卻沒那麼幸運了,攔下葉文佩的馬後,馬受驚地朝裏側的山壁撞去,似乎是撞得狠了,吃痛地倒了地,將他整個人甩了下來。
秦嘯川勒馬停下,急忙探向倒地的許朔,許朔卻緩緩站了起來,抬手便指了指不遠處的葉文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