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見,芸生。”可她哪裏來的明天,她早已將自己置身於萬劫不複的黑暗裏,她的世界再也不會有天明了。
江藝維不知道曹正坤此刻身在何處,亦不知如何是好……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又利用了她,他又欺騙了她,徹底棄如敝履。
她對他,該死心了。
法租界。
“怎麼回事!”曹正坤氣急敗壞地撕扯下地下錢莊鐵門上的陸軍署封條,封條之下全是雜亂無比的小廣告貼紙。
“為什麼被查封了,北平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餘剛凝重地說道。
曹正坤一愣,奪過餘剛手中的披風暴力地撕扯開,待拿出那份文件之後,他迫切地扯出了裏麵的信件,其中一封被拆開過的暗紅色火漆封口的信尤為矚目,他翻來覆去地查看,總覺得似曾相識……
“少爺?!”餘剛措不及防地接過曹正坤塞進他懷裏的文件,不明白曹正坤為什麼不將信打開一看。
曹正坤頹敗地往查封的鐵門前靠近,他細細掃過殘餘封條之下的廣告貼紙才發現,就算是覆蓋在最上層的貼紙顏色也已經微微泛黃,他就著昏暗的燈光一看,那廣告上寫著開業喜訊,右下角還有活動日期。
那日期,距離今天,已過了三個月。
而封條,是新的……是為了試探他們,專門布置好的。
“我們……中計了。”曹正坤冷笑一聲,手卻不知不覺攥得死緊。
餘剛發現了手中信件封口處的火漆,旋即明白過來。
“少爺,這封信,和我們收到的信,竟出自同一人手筆!”正是因為他們收到了那信,才心急如焚地趕來天津。
“此人究竟是誰?會不會是楚家……”
曹正坤搖搖頭,眸光一瞬變得森冷。
“是沈齊睿。”他咬牙切齒道。
那封口的火漆,便是那姓沈的刻意留下的挑釁。
夜色冰涼,巷外隱隱傳來沉重的步伐聲,整齊劃一,人數不少——是軍隊。
“曹公子,今日真是怠慢,不知令尊是否安好?家父萬分掛念……可巧方才想起,便特地遣我來接曹公子回去一敘。”
剛毅低沉的男聲遠遠傳來,曹正坤一驚,瞬間僵住,冷汗直冒。
餘剛臉色煞白:“少爺,地下錢莊的暗鈴被人切斷了!”裏麵的人無法接應,他們該如何是好?
曹正坤強逼自己冷靜下來,他終於想到,難怪當年暗殺秦嘯川的人會一路逃到這裏……難怪當年那些人一靠近這裏就被掃射殆盡……這地下錢莊已不再單純是他們曹家的據點,那裏麵早就安插有沈齊睿的人。
原來一切,都是沈齊睿布下的局。
“三少真是客氣,大帥相邀,隻管派人傳個話便是,如此大費周章,曹某真是受寵若驚。”曹正坤故作鎮靜,又道:“還請三少將你的人撤出巷外,給曹某讓出一條生道,曹某跟三少走便是了。”
秦晉山鎮定自持的笑聲自幽深昏暗的巷口傳來:
“都退下吧……曹公子請便。”
曹正坤剛邁出兩步,隻聽得身後的餘剛驚慌大叫:
“少爺小心!”
二人身後的鐵門院牆內響起了槍聲,子彈飛竄在狹小的巷道中,餘剛拉過曹正坤撲倒在地瞬間向牆角滾去。
“該死!”那沈齊睿,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
……
大帥府,八點,晚宴散席。
“額……不知少夫人睡了嗎?”管事的老媽子笑盈盈站在走廊上問道。
小如剛從臥室端著水晶臉盆出來,便為難道:“少夫人剛洗漱好,正準備歇下,嬤嬤可有什麼要緊事嗎?”
“是這樣的……”老媽子小聲說完,便將手中顏色喜慶的賀卡交付至小如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