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裏湧動的暗香隨著推開的房門被對流帶走,卷動了一室輕紗軟簾。
進屋秦嘯川一愣,隻見暖黃色的燈光下,她鬢發微亂,毛絨得可愛,一張小臉雪白中透著酡紅,眸光裏滿是小鹿般的迷離驚詫。
“你……好些了沒有?”秦嘯川不知所措地問道,腦子亂作一團,於是躊躇不前。
白芸生星眸半眯,朦朧的視線中閃過一個高大英挺的軍裝男人的影子,她恬靜一笑,歪頭小聲呢喃道:“嘯川……”他終於回來了。
秦嘯川再顧不得隻一步上前,一把摟住了她搖晃不穩的身子,接著卻被她反身按住跌坐在了座椅中。
她坐在他懷中,小手攀住冰涼的武裝帶,揚起腦袋驚懼道:“外麵,外麵的炮火聲好吵……我不敢睡,我好怕……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秦嘯川一愣,抱緊她,旋即低頭輕笑,哄道:“你醉了。”炮火聲?那都是昨天的事了。
“我沒有醉……我在等你呢。”她的小手,漸漸摸索著攀上了他的肩,目光緊緊鎖住他俊氣的麵孔,語氣認真。
“為什麼等我。”秦嘯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念含笑問道。
“因為,因為我有話想對你說。”她眸光盈盈閃爍,卻垂下了頭,低聲又道:“從前,你誤會了我,我這次也想錯了你,我們就算扯平……好不好?”
秦嘯川挑眉一笑:“然後呢?……扯平了,又怎樣?”
“爸爸去陪媽媽了,姑姑帶著秋雅走了,姨娘也走了…...我沒有家了,我也要走了的。”
秦嘯川心下一疼,目光一沉,抬起她的小臉,寒聲問道:“你也要走,走去哪兒?”
白芸生甜甜一笑,回道:“隨便哪兒都可以的……”夢囈一般說完,她的眸光漸漸黯淡了下去……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隻聽見腦中一瞬閃過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怒意吼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誰準你來這裏的!”
——“對不起,是我不該來……”
……
——“明天下午,我叫人送你走。”
……
是誰在說話,她的頭好疼,心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中,又兜頭澆下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她身子不穩的一晃,終於恍惚回想起來——那是秦嘯川在說話!他要她走!
“對不起,我該走了的……我馬上就走。我,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你放棄我了,我知道。”她目光迷離,手足無措道,聲音輕顫,似有哽咽……說完又看了眼他似乎微變的臉色,委屈地低下了頭,腳步踉蹌地就往門邊走去。
秦嘯川眉頭蹙起,呼吸一沉,心中有一股難言的悸動,激蕩著身體每一寸角落……他顧不得她的驚呼,一瞬就將懷裏的人打橫抱起,直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芸生……”他氣息絮亂,理智卻是清醒的,“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他隻是擔心她的安危,這裏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你醉了……不要胡思亂想。”她知不知道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麼?……他滿心後悔,明知道她家裏喪事剛過,無依無靠地找來,他隻顧著她的安危,卻忽略了她脆弱的情緒……他昨晚真不該丟下她一個人!
白芸生躺在床上,仰首望著俯身對著她的男人,纖細雪白的小手抬起,一點點,拂過他的額頭、眉梢、眼角……滑過他英挺的鼻子,最後落在了他的唇上。
“我……我沒醉!我知道,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輕輕擺動著頭,嗬嗬一笑。
他們彼此間的氣息交纏,絲絲縷縷,沁入心脾……這一定是夢,他居然說沒有要趕她走……可是,她明明見到了秦晉山……秦晉山明明在飯桌上告訴她說,他是受他所托安排送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