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澤的掌心冒汗,那張陰沉的臉一直在他腦子裏轉,他實在受不了了,便緊張地問道:
“敢問,敢問白小姐,和秦家九少……是什麼關係?”
“我們……沒什麼關係,他隻是我借住大帥府時,一位比較照顧我的兄長罷了。”她笑著回道。
他們的關係……他們,早沒什麼關係了。早在他強吻羞辱她時,早在他逼著她開那一槍時……他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他說——你要的一別兩寬,我這就給你!
接著是驚心動魄的槍聲,濺滿她的臉的鮮血,還有他冷冰冰的眼神。
可是她為什麼總是一聽到秦家的消息,就條件反射的擔心起那個人呢?
芸生,芸生。你的人生還很漫長,你隻是因為他逼著你開得那一槍傷了他,所以愧疚……她不住的告訴自己。
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打探他的消息。
他家裏人早就說過要他去俄國念軍校的,待他去國外念完書,幾年後畢業回來,說不定就在國外找到了心儀的姑娘,就像她父親當年那樣……說不定早就忘了那些前塵往事,說不定……早已忘了她是誰。
芸生,芸生……該放下了。她想放下了。
方承澤懸起的心終於落了地,他看著坐上黃包車回家的白芸生揮手告別,突然一笑問道:
“白小姐,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白芸生一愣,看著男孩子清俊的臉上幹淨的笑,恍然點點頭。
“那往後,你就叫我承澤吧!我,我能不能也叫你芸生?”方承澤紅著臉,靦腆地說道。
白芸生微微一笑,淡道:“好,再見承澤。”
方承澤開心得快瘋了,等到車漸漸走遠,他的目光還癡癡跟隨,嘴裏低低念叨:“芸生,芸生……再見芸生!”
…………
翌日上學的時候,白芸生將這幾日熬夜寫完的抗戰宣言條幅整理好了厚厚的一疊,準備去給文學社社長交差。
“小姐,揣個雞蛋路上吃!學業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劉嬤嬤手裏拿著個熱騰騰的雞蛋忙從院子裏追了出來。
白芸生穿著春季的薄衫校服,斜跨了一個深藍色的書袋,可裏麵已經裝滿了條幅,於是竟連一個雞蛋也放不下了。
劉嬤嬤見狀,忙將手裏的雞蛋往門上一敲,接著剝開一個小口遞給她道:“小姐幹脆就邊走邊剝了吃吧,免得你放書袋裏又像前幾日一樣,早上熱騰騰的背出門晚上又冷冰冰的給嬤嬤背回來。”
白芸生心裏暖暖的,接過雞蛋開始剝起來,嘴上甜甜一笑:“好,我記下了。嬤嬤,我這就走了啊!”
劉嬤嬤看著自家小姐小跑起來的背影急急喊道:“小姐,慢點跑,當心吃東西的時候噎著!”
白芸生的兩條長辮子歡快擺動著,身影漸漸遠去。而老人家卻兩眼一花差點一頭栽了下去,於是她忙扶住牆,心慌亂地跳著,湧上一股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