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一個人失去自由時,才能真正了解自己。
所以,現在的你,了解你自己嗎?
恒穆過去一直認為那些嘰嘰喳喳的鳥兒很是嘈雜,擾人清閑,不過現在至少有所改觀,相比之下,孤獨,陰暗,獨處時那些負麵到令人抓狂的情緒,還是更糟糕些。
他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用力扶住灰岩堆的牆麵——鎖鏈早就去除了,但痛苦始終存在。
在比他高一個頭位置的牆麵上,有牢房唯一的光源: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根本不具備逃脫的可能,除了光影遊移外隻有通上幾口不算舒適的新鮮空氣。
盛夏的光難受得很,恒穆並沒有直接暴露在陽光下的打算,隻是這不通氣的地牢熱到令人發指——記得自己是去年秋天被抓到的,都已經快一年了,作為理論上的“搶手資源”,快一年都還沒賣出去,也算有趣。
苦笑的自嘲,故意讓自己不想被當成商品,然後在這種環境下變相的等死,這種愚蠢的自以為是都變成自己的常態了。
後背抵住牆麵試圖省些力氣,恒穆將剩餘的力氣都用在呼吸上,深呼吸盡可能令自己舒適一些。
寧靜而悶熱的世界一直到接近下午時結束,此時從窗孔中照進的光斑已經從一頭堪堪偏向另一邊了。
隱約間他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腳步聲,還有交談聲,似乎是關於買賣。
“要不您再等幾天,按照老規矩,再過三五天就有新的進貨來了。”這個聲音是典型的市井商人的口音,不過既不用吊著嗓子也不會裝腔作勢,隻是本著有話好說的態度。恒穆很熟悉這個聲音,畢竟現在他名義上暫時是這個人,或者說星夷的所有物。
“不了,我花大半天跑過來,沒時間再去閑混,真的沒有可用的仆從嗎?”另一個聲音給人的感覺並不舒服,像是鐵石摩擦。
“離上一次交貨那麼久了,有趣在於我還有一個存貨,正在帶您前往,不過並不是什麼好的貨色就是了,不然早就成交了。”
恒穆暗中帶著憤慨磨了磨牙,作為商品評價,而且是不入流的評價,盡管是自己故意的,但總是令人很不愉快。
腳步聲在牢房外停下,接著是鑰匙旋轉,機括上條,最後兩寸厚的生鐵牢門在摩擦著青石地麵,砂礫與軸承的刺耳噪聲中開啟,門隙間堆積的塵埃四散飛揚,吸進鼻腔後刺激的恒穆忍不住咳嗽起來。
“看起來還不錯,怎麼沒人會要?”
“人類在精神領域上不夠發達,而他像是特別不發達,做什麼都做不好,即使學會了也會在不久後就忘掉,也許是頭顱內有損傷吧?畢竟人類很依賴物質存在的。”那個商人星夷侃侃而談道。
恒穆抬頭,透過煙塵,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逐漸浮現,無論高矮,身形,他們的皮膚極其光滑,膚色極淺,像是反射著月光的鏡麵。他們的頭發也是近白,在陰暗的走道中隱隱有光澤流轉。遠看去難以辨別虹膜與眼白的界限,不可能從臉上讀出感情。
星夷,恒穆記得是這麼沉稱呼。
這個世界曾迎來三次毀滅與重生,世界是在混沌與虛空的碰撞中湮滅,交替,構架。混沌是純粹的物質,虛空是純粹的精神,神誕生自虛空,獸來自混沌。無盡的碰撞中偶然帶來了一個二者相對均衡的時空,它被混沌構架,又被虛空推動,世界就這樣誕生了。
在獸和神偶然的碰撞中,帶來了一些存在自由意誌的存在,它們太過渺小,虛空與混沌都不應涉足,隻在世界中生存,所以無數的生靈存在於世界,繁衍爭鬥。
有的生靈在出現時來自混沌的形所占更多,而另一些恰相反,來自虛空的神更具優勢,因此無數的種群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