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來陪大爺喝一杯!”一個粗重而帶幾分醉意的聲音在她頭上炸響。
夏雪棠和皇甫辰回眼細看這聲音的主人,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穿件破氈衣,臉上一道深疤,雙手紅腫,乜斜著眼,三分酒意,七分卻是借醉胡言。
皇甫辰從鼻孔裏哼出一聲冷笑,心中已有殺機閃過。
沒想到,未等他開言,身後又有另一個聲音響起:“這位大哥,你這印堂青黑,麵帶煞氣,恐怕有災厄纏身那!”
夏雪棠定睛看時,這說話的卻是方才門口那個不倫不類的相士,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這牛鼻子說甚?”醉漢一把抓起相士的藍布袍領,惡狠狠道。
“莫動氣,莫動氣,你可是從北邊來?”相士不緊不慢地說。
醉漢沒說話,但手上明顯鬆了。相士趁勢滑下來,往醉漢身上嗅了嗅。
“你這身上,有金戈之氣,還有血腥味,而且,現在還有人在找你。”
醉漢的臉色變得慘白,酒似乎也醒了,往自己身上聞去,但顯然他隻聞到酒氣。
“哎呀!”相士驚呼一聲,“原來現在已經午時了,天道人道,午時陽氣最盛,小鬼還不敢來纏你,若你無知無覺地等到陽氣衰敗,隻怕有性命之憂啊。”
“神仙救俺!”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大漢一下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蔫了,撲倒在相士麵前。
“還好你今日遇到我,貧道助你一場,也算是個功德。”相士笑曰,從袖中摸張紙片,鬼畫了幾筆,道:“把這個捏在手中,口念‘唵嘛呢叭咪吽’,一直向東去,不得回頭,出了城門,便可以解厄了。”
那大漢如得了寶貝一般,千恩萬謝去了。
相士看他遠去,長出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卻見夏雪棠止不住地曬笑:“好一個教人念‘唵嘛呢叭咪吽’的道士!”
相士無言,尷尬地幹笑了兩聲。
“滿街春衫,穿氈衣者,八成是從寒處而來,不曾備得;麵有傷疤,多半飽經幹戈;手上紅腫,乃是凍傷,常因值戍時雙手曝露所致,加上身體強壯,說話粗魯,這幾條總起來看,此人十有八九是漠北軍士,而此時蠻胡犯邊,激戰正酣,軍士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呢?那就隻有一個結論,他是逃兵,按北昭律法當斬。”夏雪棠呷了口酒,幽幽說道,“不知小女子說的,對也不對,活神仙?”
相士大驚失色,顯出一種被人看透的窘迫,嘴張了幾張,大概既想表達對強者的敬意,又有些許不甘心。
“而且你不是什麼相士。”夏雪棠拿過他的一隻手來看,那掌丘處有厚厚一層繭,“你也是個使家夥(兵刃)的,又有如此識人功力,是個捕快無疑了,聽你口音藏不住一點京腔,恐怕還是從京都直接過來的名捕呢。”
“神了,當真神了!”相士拍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