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農村生活,平靜的像一潭死水,和老子理想中的小國寡民差不多,簡直就是雞犬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然而,這個平靜卻被王庚的到來打亂了。
先是因為要辦團練,全村人都被動員起來編草鞋,砍竹子做竹槍,年輕人被集合起來操練,學習算術,全村上下一片雞飛狗跳。這個影響漸漸地從李家莊擴散出去,影響到了周圍了村莊,十裏八鄉很快就都知道了李家莊來了一位王先生,這個王先生不但能寫會算,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近更是宣揚一個大逆不道的言論。他居然說人人平等,這不開玩笑麼?草民和皇帝能平等嗎?老子和兒子能平等嗎?
無論在哪裏,總是會有一些善於思考的人。兩千年多年前就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華夏民族,即便經過滿清二百餘年的奴化教育,又豈能變成人人甘於做奴才的奴隸民族!一個叫李忠族的年輕人就好奇地問道:“真的是人人平等嗎?我和皇帝老子也是平等的嗎?那是不是說我也有可能當皇帝嘍?”
王庚笑著說道:“一切皆有可能。五百年前,有個給地主放牛的放牛娃叫朱重八,他後來帶領好多人趕跑了蒙古韃子,恢複我漢家江山,就做了皇帝。你要是能把當今皇帝從龍椅上拉下來,說不定你也能當皇帝。”
一幫人哈哈大笑。李忠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跟著傻笑起來。對於像李忠族這種接受新思想快的團丁,王庚特別關照。先選出來的幾個小隊長都是這樣的年輕人。
所謂山高皇帝遠,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幫農家子弟對於傳說中的皇帝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他們怕的反而隻是橫行鄉間的墨吏皂隸。若是有足夠的時間,王庚有信心把這些善良的農家子弟變成迥異於這個時代的,有現代思想理念的新人。隻是現實卻不給他這麼多時間。
王庚正在打穀場上對團丁進行隊列轉換訓練,李察的妹妹李玲玲慌慌張張地跑來:“王大哥快回去看看,黃天霸領著人來催公糧了!”
王庚急忙帶著幾個人趕了回去。
剛走進李察家門口,就聽到一陣粗豪的笑聲:“哈哈哈哈,不交公糧?你居然想不交公糧?真是笑死我了!”
王庚走了進去,看到一個三十多歲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正坐在李察對麵狂笑,旁邊還坐著兩個綠營兵。這估計就是村民所說的黃天霸了。見王庚走了進來,隻瞄了一眼就轉過頭去,繼續看著李察。
李察低聲下氣地說道:“不是我們不想交,而是真的交不起。一人要交兩石多的漕糧,這如何交得起?本縣不產稻米,隻種棉花,如今棉賤米貴,一畝棉花賣完也就能買三石大米,都交了糧,莫非讓我們都喝西北風不成?再者棉花如今剛剛上市,總得賣了棉花再交稅吧?”
黃天霸正端著茶杯喝茶,聽後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罵道:“淨胡說八道!朝廷什麼時候一人收兩石多漕糧了?朝廷隻收不到一人不到一石的糧食。這點公糧難道你也交不起?”
李察當場就氣得罵了起來:“不要睜著兩眼說瞎話,都當別人傻子不成!樣盤米、踢斛淋尖、貼補、廳倉茶果、幫丁貼費,如此名目種種,以為都不知道你們玩的花樣!我讓你收!今年老子不交了!”
王庚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我去,這都什麼意思?交個公糧還有這麼多花樣?
黃天霸冷笑一聲站了起來:“你不交最好,那就跟我走一趟吧?聽說縣裏的公家飯可是好吃的很!早看你李家不順眼了!巴不得你不交,好讓你知道得罪我黃家的下場!”
李察恨恨地說道:“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