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歌的意識從刹那的迷茫中恢複過來,口中一聲怒喝,如霹靂炸。隻見其雙手各握著半截斷槍,以鐵鎖攔江之勢橫架在頭頂,硬生生的將斬下的一劍夾住,再也難有分毫寸近。
兩截斷槍釋放的強大力量,順著劍身傳自劍柄,再傳入青鸞聖女的體內,震蕩著髒腑,卻渾然不覺,低頭緊抿著精致紅唇,長劍繼續向下擠壓。切割著兩截槍杆,緩慢而不可阻擋的向下移動,距那張瘦削而蒼白的臉越來越近。
仿佛已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風長歌的喉嚨間滾蕩出一聲瘋狂的嘶吼,掙紮著抬起那隻受傷的腳,攜帶著萬斤之力,猛地朝著青鸞聖女的胸腹間暴踢而去。
一位皇境三品的存在,竟然被逼到想要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的地步,已經不能用丟人二字來形容了。
他知道,就算他的這一腳踢中了對方,也無法阻擋青鸞聖女的劍直接將他的身體劈開。但他仍這麼做了,因為他沒有多餘的選擇,隻有采取這種同歸於盡的手段,將最終的選擇權交給了對方。
就在他的腳踢到青鸞聖女胸腹的瞬間,忽然聽到一聲布皮被劃破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可聞,堅信這絕不是幻聽幻覺。接著,他便看自己的腳踢在了對方的身上。
青鸞聖女在被踢飛出去刹那,手中的劍也同時毅然的斬了下去,她沒有選擇,石火電光間根本不容生出多餘的念頭。
胸腹間如遭隕石重擊,人在空中鮮血狂噴,宛若點點血梅在風中綻放,無比的淒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強忍著胸骨塌陷的痛苦,艱難地撐起身子,想要過去補上一劍。
雖然對這斬下的一劍很有信心,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這是在屠皇境,那裏敢有半分大意。隻不過,當下的她卻是腳下如鉛,大口的喘著氣,吐著血,能做的是盡快的恢複著傷勢,多蓄一分力,以防對方垂死前的反擊。
風長歌的身上出現了一條紅線,很直,從額頭處向下延伸,經過他的鼻和唇,胸膛與腹部……
"你居然……不閃……"風長歌深陷的眼窩中堆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剛一開口說話,那條紅線便龜裂了開來,鮮血頓時順著翻卷的皮肉向外滲出,由於之前的戰鬥太過慘烈,身上的血流得太多,身體被切開,血也無力湧出,隻能是滲淌,看上去愈發的淒慘,血腥。
身體沒有倒下,依然堅挺如故,低頭看著被切開的胸腹,血肉反卷,森森白骨外露,可以清晰看見那顆血紅色的桃形心髒,在山風中有節律的搏動。
換著全盛時期,這種傷勢雖然很重,但還不至要命。然而,卻不是此時的他可以承受的。因為他大量的燃燒了血脈,體內的生命本元大量流失,想要修複的機率幾乎為零。
所以,他在歎息,心中一片悲涼,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變成了一個傳說,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在下界被屠的皇境,可悲而可笑。
他的手無力的緩緩鬆開,任由兩截斷槍從手中滑落,砸在地麵上,濺起無數塵土四揚。
他之前用燃燒血脈的秘法,壓製住的那些傷勢,在此時爆發了出來,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傷口重新龜裂了開來,滲出的血不多,看上去卻尤為的慘烈。
皮肉的疼痛牽動了內腑的傷勢,所以開始咳血,黑色濃稠的血帶著內髒的碎塊,順著氣管不斷的從口中吐了出來。
即使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倒下,他的身軀仍然挺拔,即便死,羽族的傲骨,皇境的尊嚴也不容踐踏。一邊咳血,一邊大笑。
青鸞聖女單膝半跪在地麵上,口中同樣有血不斷的溢出,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她也笑了。隻不過,同樣的在笑,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思,唯有大笑的兩人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風長歌渾身是血,披散的白發被血水黏成枯柳的形狀,深陷的眼窩中,黯淡如瑩的眼瞳變得尤為的平靜,嘶啞的出聲道:"能告訴我你的真實修為嗎?"
"命都沒了,知道了又有何意義?"青鸞聖女拭去嘴角的血漬,清冷的道:"如不是我戰鬥經驗不足,隻怕你連三招都撐不下來。總之,你輸得不冤,可以說是雖敗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