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這樣說,丁曉武越是心疑,定睛朝對方臉上看去,想要查出他心內真實想法的蛛絲馬跡。然而這一看不打緊,猛然間,他覺出宋癩子臉上有些不大對勁。對方的眼線竟然都黑了,眸子充血,而且麵頰也開始發青發紫,模樣頗為詭異駭人。
丁曉武伸手一把拽住對方的肩膀,叫道:“癩子,你..怎麼回事?這臉孔怎生..變成這副模樣?”
宋癩子苦笑道:“對不起,雷子哥,咱倆剛見麵時我沒跟你講實話,其實我在淮河邊並沒有躲過一劫,而是被鮮卑人活捉當了俘虜。他們強逼我替他們當細作,混入海陵城中刺探軍情。我若不答應,他們就要把我留在軍中當“兩腳羊”,我還年輕,不想這麼早死,而且奶奶年歲大了,要靠我來養活,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兩腳羊?是個什麼東西?”丁曉武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覺得很是新鮮。
“兩腳羊,就是兩條腿走路的羊,也就是我們這些被鮮卑燕軍俘虜的漢人奴隸。”宋癩子滿臉淒苦,慘然道,“鮮卑人一路南下,抓了不少漢人,男的在軍營裏幹雜役重活,女的白天為番兵煮飯洗衣,晚上則被..等到軍糧告罄之時,無論男女,都會被這些天殺的番兵韃子做成人肉脯,以代替軍糧充饑。”
“什麼?”丁曉武聽完此言,當場驚愕失色,繼而悲憤異常,胸中一股怒氣充塞膺中,幾乎就要當場噴發出來。“他們..他們竟然敢這麼做?這還是人嗎?畜生都不會同類相食?這些鮮卑禽獸竟然活生生殺人吃人肉..”腦海中迸起那血淋淋的的場麵,他隻覺得腹中翻江倒海,一陣陣煩惡直衝喉管。
“雷子哥,過去我一直對你說我父母親是逃難時餓死的,這也是假話。其實,我爹娘..都是被入寇的鮮卑人抓去當了兩腳羊,被那些韃子累死累活奴役。等番兵撤退的時候,軍糧吃盡了,便把我的爹媽給..”
“好了,不說了。”丁曉武樓住已經泣不成聲的宋癩子,歎息道,“你的苦痛,我都明白。你害怕落在鮮卑人手中,下場也會跟父母親一樣淒慘,所以才不得不聽從燕軍的指使,這個,做哥哥的也能夠理解,誰到了這步田地,都是別無選擇。”
宋癩子卻微微搖頭道:“不,我現在不把話說完,以後就沒機會了。我爹娘臨死前把我藏在一個廢棄瓦缸裏,沒被鮮卑人發現,躲過一劫。因此我的確非常害怕會步我爹娘的後塵,所以隻好選擇和燕軍合作。但那些番兵並不完全信任我,為了控製我為其賣命,他們給我強灌下一種慢性毒藥,讓我拿了情報後,才能回去領解藥,否則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丁曉武越聽越心驚膽顫,急聲道:“你..你中了劇毒?為什麼不早說?軍醫!郎中何在?”他回頭大叫道:“軍醫在哪?顧大人來也行,他不是給阿瑤解過毒嗎?趕緊過來給我兄弟驅毒。”
宋癩子剛想繼續講,身子忽然一軟,站立不住向後仰頭就要摔倒。丁曉武連忙搶上扶住,又衝著左右的兵士叫道:“快,去找副擔架來,讓我兄弟躺下診治。”
宋癩子倒在丁曉武懷中直不起身,隻得艱難地擺擺手,示意對方繼續聽自己說話,此刻他臉上的黑氣已經越來越重,恍若濃霧籠罩,“雷子哥,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來這兒,而且待我那麼好,還像以前一樣親如兄弟。所以我一直猶豫著不想害你,但是..今天是我身上毒藥發作之日,若再領不到解藥,就徹底..沒命了。所以我才鬼迷心竅鋌而走險。剛才,那個鮮卑將軍對我說答應的事一定辦到,就是到城外施舍解藥,所以我才把二位姑娘劫持為人質,想要保住自己一條賤命。沒想到終究是竹籃打水,老天爺的報應來的真快,看來人不能造孽,做壞事是要遭天譴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