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卻依舊不言語,淚水象小溪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沈銘耀已經被我趕走了,此時隻有我跟鄭國兩個人,他躺著,我坐著。點滴順著透明的帶子緩緩地輸到鄭國的體內。那種緩慢帶著讓人憂傷的感歎,卻又給人以健康的希望,病房外麵的聲音漸漸的雜亂起來,應該是到了下班時候了吧?每到這個時候來探望病人的人總是會特別的多。
一個人忽然推開房門衝了進來:“鄭國……”我疑惑地望著那張看起來靦腆老實的臉,忽然想起他是王成,就是跟鄭國一起跑運輸的他的那個同學,出事的車輛就是他跟鄭國一起買的。
此時,他正站在病床邊,一臉帶了明顯誇張神態的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鄭國已經醒來,眼神躲閃著,嘴裏諾諾地道歉。在他看來,車子出事故,無疑全是他的責任。
王成擺了擺手,老實的臉上盡是那種誇張了的焦急:“別說了,都出這麼大事兒了,還說什麼對不起啊,隻要你沒事就好。”
聽著這句話,我感覺到一絲說不出來的不和諧感,一般老實的人大多沒有豐富的表情,而王成今天的表情是不是多了一點兒。
意識到冷眼旁觀的我的目光後,王成側過身子對我說:“弟妹,你別太難過!”明明是安慰的話語,可是他說得卻是極快,象是被老師逼著交作業的小學生一般,敷衍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臨走的時候,王成對我說:“讓鄭國放寬心,車子那邊我會去處理的,而且我們也入了保險,應該不會損失得太過嚴重。”
聽完這句話,我對於王成的敵意淡化了許多,那種莫名的不和諧感,在此時也消失了,也許剛剛是我看錯了吧,他不過是一個和鄭國一樣的老實人而已,哪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然而我到底還是低估了王成。
在鄭國出院一個月以後的某一個晚上,王成來到了我們家。跟他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目光閃爍著,一臉的精明算計。王成說那是他的弟弟。
雖然他們提了兩盒禮品,但我仍然覺得他們這一次到來是來找事兒的。所以就格外地緊張起來。
王成還是那樣老老實實的樣子,隻是他的目光總是帶著躲藏,不但不與我對視,而且連鄭國的目光都刻意地避開:“鄭國,你們不要太難過,貨我已經替你賠了,一車土石而已,不值多少錢!”
這話說完,我暗暗鬆了口氣,隱隱有些責怪自己,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呢。說不定人家來隻是為了寬寬鄭國的心呢。
然而我的自責尚未結束,王成的弟弟就開口了:“是啊,我哥是個老實人,心也善。本來吧,我哥的意思是保險金下來,自己再添點兒錢買輛車算了,可這保險金下來之後,根本無法抵償我哥投入的那二十萬。我看你們也是明事理的人,也應該知道這件事與我哥一點點的責任都沒有。當天出車是鄭哥自己出的,活兒也是鄭哥接的。所以這後果我覺得不該讓我哥來擔,即使是要擔也不該全部擔著,更不該讓我哥有經濟上的損失不是?”
至此,我已經明白了,王成此番前來,是讓我們賠錢的,那車三十萬,其中有二十萬是他的,就是說和保險金加在一起,他必須還要拿回屬於他的那二十萬。
鄭國也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一張臉由漆黑漸漸地轉為煞白,家裏的經濟條件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此時應該是恐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