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往事(1 / 2)

我們出生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是有罪的。

萊茵河上,黃昏穿著霓虹燈火的戲裝扮演著黎明,樂章起,《尼伯龍根的指環》在河畔上演,河對岸的盛宴開始了。

女士們穿著維多利亞時期的鯨骨裙,像飛舞的花;男賓們個個彬彬有禮,絲絨的領結和燕尾服令他們像國王的座上賓。每個人都誌得意滿,溫文爾雅,談吐間流露著他們的運籌帷幄。

“聽說他們還有個孩子?”一位穿著印花長裙的女士和身邊的一位帶著黑色領結的男士攀談著,眼稍兒卻飛到了旁邊手裏握著銀製雕花手杖的男士身邊。

“是個女孩子。”黑色領結的男士極力地想要吸引女士的注意力,做出無所不知的樣子:“他們在母親的屍體旁邊找到她的。”

“她的父母都去世了?”

“都死在了與第六空間的那場戰爭中。”

“哦,英雄。”

他們說著英雄,臉上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仿佛這些擦踩著戰友和敵人的屍體前進,雙手沾滿自己和他人鮮血倒下的人不是為他們的太平盛世而死的。

“在我看來,太太,”領結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開始了長篇大論:“這場戰爭實在是超過了它原本應該的程度,敵人是另一個世界的或者是未來的自己,有什麼比這個更加恐怖且毫無必要的呢?為什麼我們不能和自己共處呢?”

“因為恐懼。我們恐懼未知卻又無法接受世界的進步帶給我們這些老派的人的改變,他們恐懼曾經的文化妨礙了他們的瘋跑,我們觀念陳舊,打扮複古,說話談吐全是古典英文,甚至每餐之前都要感謝上帝,就因為這些,那些不信仰上帝,滿口流行語言,大冬天還讓女人穿短裙的‘新潮’的人排斥我們,認為我們和我們的時代都該埋進土裏,然而他們不知道正是我們埋在土裏的根基孜孜不倦地吸收才能讓他們這些新潮的枝葉繁茂。”手杖先生也加入了這場談話,說完這些,他好整以暇地脫帽向女士行禮說:“晚上好,太太,您今天真是像月亮一樣美麗。”

那位女士故作矜持地還禮,謙虛道:“能受到溫莎先生這樣的紳士稱讚我這種每天隻在屋子裏發黴的女人可是受寵若驚啊。”

“不不不,您完全是名副其實。”亞伯拉罕·溫莎立刻抬起雙手做出阻止的手勢:“誰都知道您是勳爵家裏的花兒。”

“那邊是羅德裏格斯嗎?”被晾在一邊的領結先生終於找到了一點兒能提醒二人自己存在感的事情:“那個美國佬兒為什麼會出現?”

女士趁此向亞伯拉罕身邊靠了一下,像是看見了下水道裏的老鼠一樣卻又不想失了自己的風度,委婉地轉向亞伯拉罕說:“如果您不介意,我有些冷,您能陪我去那邊找點兒熱的飲料嗎?”

亞伯拉罕不動聲色握住女士遞過來的手,敷衍地吻了一下說:“您的手可真涼,很遺憾我不能再陪您了,不過林利勳爵肯定樂意陪您去。失陪了。”說完放開女士的手行了禮走進來宴會後的莊園。

“別介意,”林利迎上來扶著女士:“這位先生名字後麵綴著‘溫莎’這個姓氏卻沒有爵位,外麵傳言他是我的舅舅溫莎侯爵的私生子,但是我們家裏可沒有承認過……”

諾大的會議廳的圓桌周圍隻坐了三個人,穿著紫色教袍的老者手裏握著胸前的十字架,手指上帶著大主教的權戒,他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聖經放在他的膝頭,他頭發花白卻神采奕奕,隻是悲傷的肅穆的神色讓他的眼睛裏出現了蒼老的神情,他開口,聲音如同天上落下的福音;他舉手,姿態如同眾神的倒影;他投足,氣質如同拓印下來的耶穌。他說:“我們都是有罪的,然而死亡已經淨化了我們的朋友,主最忠實的戰士們的靈魂,他們升華羽化,得以沐浴主的慈悲和聖光,他們離去了,但他們給我們留下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