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才黯然收回視線。
當年他陪在淩謹遇身邊，經曆了那場屠殺。
他曾發誓不殺女人和孩子，但……淩謹遇逼他打破了誓言。
為王為侯者，為國為民者，不能被自己的言行所束縛--這是當年十來歲大的淩謹遇對他說的話。
他殺了近百名宮女，其中……不知是否有葉城的母親。
但也真是因為那些狼煙烽火，鮮血淋漓，他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才能獨當一麵，才能獨領大軍，才能退敵千裏，才能為國為君，竭盡所能……
“我們也走吧。”青玉見淩雪的模樣，知道他回憶到血腥的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說道。
隻有經曆萬物肅殺陰沉寒冷的冬天，才能迎來春暖花開的人間四月。
這個世界的生存定律，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
午膳，淩謹遇屏退了所有人，隻與淩天清獨處在質樸卻別有情調的雅室內。
他始終沒有過多的話，隻默默的替她夾菜。
突然恢複真正的身份，突然能這樣家常便飯的坐在一起……
淩謹遇竟然不適應。
他幾乎要習慣了花開的身份，習慣了以花開刻意接近的性格來與她相處。
所以此刻，他有些拿捏不住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更為滿意。
--原來討好一個人，這麼辛苦。
淩謹遇徹底了解當初淩天清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感覺了。
“我飽了。”淩天清揉揉肚子，她剛才低著頭，一刻不停的吃著碗裏隻多不少的菜肴，不消片刻，就撐著了。
“我想過了，你要是覺得宮中沉悶，我可以陪你……”淩謹遇終於開口，想和她探討一下未來生活。
“陪我遨遊四海，不理朝政嗎？”淩天清打斷他，問道。
她已受寵若驚了，要是淩謹遇真這麼做，估計胖爺爺會一板磚呼死他們。
“你能正視我的想法，尊重我的心意，我已很高興。”淩天清見他不答，知道他心裏一定又開始痛苦糾結了，所以她又說道，“聽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尊重和理解，隻要有了這兩樣東西，就不會有太多矛盾。”
“不是感情嗎？”淩謹遇突兀的問道。
難道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不是愛？
他對“尊重”這個詞，還是不太了解，但隻要淩天清高興，他願意犧牲自己曾看重的那些東西。
“準確的說，是愛的方式。”淩天清糾正他的話。
愛是基礎，可愛的方式更為重要。
信任、尊重、理解，這一切都是愛的方式。
而淩天清已經看出淩謹遇的改變，在葉城的那件事上，就看出來了。
那天，在觀察室裏偷聽的人，一定是傷口總不能愈合的花開。
而他，聽到葉城的過去，竟沒有立刻下殺手，而是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對淩謹遇來說，已是一種突破。
淩天清說的受寵若驚，是有淩謹遇所做一切為考量的，是將他的改變量化了，最終發現，他質變了。
所以，受寵若驚。
為了她，改變到這種地步，若她還是視而不見，還要處處刁難，還要將幸福關在門外，那她……就太蠢了。
“所以……”淩謹遇不太確定是自己是否能做到現代人夫妻那樣的平等尊重，但他願意努力試試。
“所以，為了保障我們之間的良好關係，我做好了一份合約。”淩天清從袖兜裏掏出一塊冰綢，抖開來，上麵隻寫了三條。
淩謹遇接過來，看見第一條，毫無意見，但看到第二條，眉頭微微一擰，但忍了忍，沒有發作，繼續往下看去。
到了第三條，淩謹遇明顯有點繃不住了，可還是吸了口氣，忍住了。
“你也可以補充。”淩天清掏出墨筆，說道。
“不必了，你開心就好。”淩謹遇看了眼淩天清，接過筆，唰唰簽下自己的名字。
史上第一例帝後夫妻合同就這麼和諧的產生！
“你確定沒有任何意見？”淩天清覺得淩謹遇爽快的過頭了，這麼毫無原則的縱容，真是讓她又受寵若驚了一回。
還有……你開心就好是什麼意思？
“你開心就好。”淩謹遇再次說了這五個字，將筆和綢布還給淩天清，誠意滿滿。
“那麼，我收好了，合約就此生效，希望我們的家庭生活會一帆風順。”淩天清拿回自己的“保障書”，說了句冠冕堂皇的話。
而淩謹遇隻是點點頭，端起一邊的瓊漿玉液灌了一口，才露出一絲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