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個鐵血征伐的淩謹遇,眼看能再度恢複淩氏王朝的輝煌,怎能讓他為了一個女子,耽誤國家大事?
“我這一生,從記事起,便隻知學習如何坐穩王座。”淩謹遇待綠影包紮好傷口,才緩緩開口。
王座之上,的確有黃金和鮮花,但那之下,卻遍布荊棘和鐵釘,坐在上麵,如立薄冰之上,讓他一刻也不敢鬆懈,更無暇分心於王座之外的事情。
“隻知,如何讓自己的人民更為強壯,如何能保護國土不被戰火侵擾,為這江山社稷,耗費所有精血……”
屋內三人,雖是陪伴淩謹遇最長久的人,但也從未聽他談論過自己的內心,不覺互相對視一眼。
“八歲隨老將軍出征,我雖貴為太子,卻主動請纓衝在前鋒,殺了整整一百二十人。”淩謹遇繼續緩緩說道。
“那時,就有人暗中稱我為‘修羅’,他們認為,我是地獄的孩子,我定會成為這個國家的夢魘。”淩謹遇揚了揚唇角,似乎想笑,卻笑不出來,“也不配得到幸福。”
“此後,殺敵,屠城,滅國……我從不手軟,更不會因為迂腐的世人言論而退讓一步。”
“直到,再無人敢說我一句不是。”淩謹遇仰起頭,看著屋頂的那顆夜明珠,漆黑的眼裏,反射出明珠的亮芒。
“但我知道,王座之上,依舊是荊棘,即使我已為這個國家流盡最後一滴血,依舊會有許多人,在背後咒罵我是個魔鬼,以鮮血鑄就王國的魔鬼。”
“王上,世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您隻是秉行作為國君的正法,明正典刑,此乃國之幸事。”清虛上人安慰道。
“我從未,為自己而活過。”淩謹遇合上眼眸,平日俊美威嚴的讓人不敢正視的麵龐,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竟染上一絲脆弱的氣息。
“我從未,想過自己……微小的幸福。”淩謹遇輕聲說道。
“國泰民安,江山穩固,不就是王的幸福?”清虛上人也覺得很不妙,淩謹遇的話風不對。
“是,”淩謹遇終於掠過一絲苦笑,“是王的幸福。”
卻不是……不是一個普通人所想要的幸福。
大情小愛,他不可兼得。
江山之情,與個人私情,世人往往會取前者,而他當初也是毫不遲疑的拋棄私情……
為這個江山,為別人而活,最終成為神或者魔鬼一樣的存在。
她已認真接受自己和淩謹遇的故事落幕,從她出宮那天……就畫上了鮮明的休止符。
所以,她無法想象,新的生活,新的戀人,如果依舊帶著過往的味道,依舊有淩謹遇的陰影……
那和過往有什麼區別?
她又何必費勁精力,從他身邊一次次逃走?
靈與肉,隻取前者。
花開才是她要的靈……
雖然花開總讓她感覺十分矛盾,但那****答應花開“戀愛”,就是準備新的生活。
這些話,已在她心內說了無數次,就像是要說服什麼似的。
永遠沒有人無法知道,看似豁達通透的淩天清,也會神經分裂似的一次次在心裏掙紮著……
未來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掙紮。
“少主?少主!”船長在等她指引方向,可等了許久,隻見她琉璃般的眸子盯著航海圖的某一處,不太像是在看航路,所以不得不連喊幾聲。
“哦……再掉頭,從孤山島繞過,繼續往南。”淩天清拿著筆,點了點一處小島,說道。
海上遼闊,隻有臨近中土大陸的那些島嶼被標注出來,更遠一些的地方,無人到達過,航海圖也就沒有用了。
“孤山……島?”船長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那……那是有名的海盜島,方圓幾十海裏,無人敢靠近。”
普通的海賊,船長也遇到過不少,以這艘船的實力,根本不必在意他們。
但是孤山島臨近中土大陸,卻能獨立存留那麼久的時間,作為海賊的窩點,連官兵都無可奈何,可見其凶殘。
南有孤山,東有隱島,這句話淩天清也聽過。
如今所謂的“隱島”,已經不存在了。
因為被她和淩謹遇一窩端掉了。
她清晰的記得,那時與淩謹遇的關係,因一起滅海賊,突然變得親近起來。
而淩謹遇,也隻有在可以用到你的時候,才會那麼溫柔……
淩天清腦中猛然冒出四個字--拔、**、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