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清沒有再走上前,一直遠遠的站在街道邊看著那裏。
她不敢走得太近,並不是怕遇到淩謹遇的人,而是懼怕另一種感情--對溫寒死去的悲傷。
雖然……不知溫寒是否真的被斬首……
淩謹遇的心思很難猜測,淩天清也不想再猜測。
她隻是……來看看自己的過去,看看被斬斷、死亡的過去。
“喲,好像很難過,還說不是姘頭。”胖老頭見淩天清一直沉默的看著前麵,習慣性的咂嘴,在星光中,笑眯眯說道。
“我走了。”淩天清突然轉過身,怪爺爺不會理解她的感情。
並不是姘頭的身份才會讓人難過。
冰棍對她來說,是某種美好又絕望的記憶。
“這麼晚了,你不會是想去孤絕山吧?”胖老頭看著瘦弱單薄的小身影,往孤絕山的方向走去,立刻跟上去,問道。
“爺爺,你回去睡覺吧,不要管我了。”淩天清悶著頭往前走,低低的說道。
“孤絕山裏麵可不好玩,乖丫頭,跟爺爺回去。”胖老頭伸出肥肥大大的手,捏住淩天清脖子後麵的衣領,將她往回拉。
“爺爺,別擔心。”淩天清不過是想去找鳳凰說說話。
她有很多秘密藏在心裏,不能告訴身邊的人。
隻有鳳凰像她的媽媽,也像她的朋友,可以傾聽所有的悲傷和快樂。
“你忘了宵禁的規矩啦?要是被官兵看到,會把你捉去大牢打屁股的。”胖老頭不理她,“要是被扒了褲子打板子,就會發現你是個漂亮小妞,官兵們最喜歡你這種人了,晚上可以當免費……”
“爺爺,這樣汙蔑天朝官兵好嗎?”淩天清掙脫出來,挑眉問道。
剛才的話又讓她想到埋葬的過去。
被淩謹遇按著打板子的悲慘過去。
真是討厭。
“好啦,跟我回去。”胖老頭也覺得自己太給淩謹遇養的官員們抹黑了,於是嘿嘿笑道。
“爺爺,別逼我……”淩天清抬起頭,瞬間滿眼都是淚水。
甚至連聲音都帶了點哭腔,仿佛是小孩被大人強製著做不喜歡的時候,所以帶著淚水的抗議。
她不過是裝裝樣子,胖老頭最怕她撒嬌裝哭,可是……這一裝,竟真的落下淚來。
胖老頭見她真的哭了,趕緊擺著手,無奈的說道:“好了好了,別哭,弄的我這個老頭子好像欺負小孩一樣!”
“那……別跟著我了,我不會有事的,一個人走走就回來了。”淩天清抹了把眼淚, 說完就轉身往孤絕山的方向跑去。
在爛漫的星光下,她的身影穿過了幾條長長的街道,在她的身後和左右,都有夜行的人影,在暗中跟蹤保護著。
淩天清一口氣跑到孤絕山下的密林裏,才覺得淚水流完了。
剛剛進了山,就看見鳳凰在一朵小圓桌大小的夜光華邊站立著,在夜色中,依舊能看見羽毛流瀉著五彩的金光。
像是知道她回來,鳳凰低鳴了一聲。
“鳳凰。”淩天清眼裏含著淚,撲了過去,就像抱住媽媽一樣,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微微顫抖著。
人生,為什麼那麼辛苦呢?
世界為什麼那麼不完美呢?
就像她認為完美無缺的淩謹遇,也隻是一種假象。
她在這個星球,好孤單好孤單。
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也不敢依靠任何人。
隻有鳳凰,能夠在她無法忍受現實時,靜靜的讓她抱著……
“鳳凰……鳳凰……你能不能帶我回地球?”淩天清低啞著聲音,低低問道。
她知道有一種藥,吃了會忘記過去的種種。
不管是悲傷,還是幸福。
可是她不想把自己的家人忘掉,不想把地球忘掉,也不想忘掉自己……
一雙黑眸,在樹後靜靜的看著抱著鳳凰大哭的少女。
淩謹遇在這將近四個月裏,第一次離她這麼近--隻有一米多的距離。
借著夜色的掩護,借著迷蒙的花香,他才敢站在離她最近的一顆樹後,默默的看著她。
每一次她和鳳凰在一起的時,都是歡笑著,仿佛無憂無慮的孩子。
隻有這個夜晚,在溫寒被處斬的夜晚,她從刑場一口氣跑到孤絕山下,抱著鳳凰大哭。
淩謹遇按住心裏的嫉妒,溫寒雖然沒有親口告訴他,淩天清到底有沒有和他夫妻之實,但是花解語對他說,溫寒還是“雛兒”。
花解語那隻狐狸為了保住溫寒,什麼鬼話都能說得出來。
姑且不去分辨花解語的話有幾分真假,淩謹遇現在不想去計較這些。
隻要她回來,前麵的種種,都可以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