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區,蘇家別墅。
白衣黑褲的女傭人猶豫了幾分鍾,還是抬手輕輕敲了兩下緊關著的浴室門。
“小姐,二爺已經來了快一個小時了。您是不是······”
沒有任何回應,“嘩嘩”的水流聲淹沒了傭人後麵要說的話。
女傭又站了一會兒,見浴室裏的人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歎了口氣,轉身出去。
她一邊往樓下去,一邊快速在腦子裏盤算,該怎麼向客廳裏那位從進門就沒笑過、也沒說過一句話的二爺交代。
話說,這位二爺生性涼薄冷峻,已經離家十二年。即便是他的兄長蘇先生離世,也不見他回來。
而今天,在沒有任何告知的情況下,他卻突然從英國回來,登門造訪。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而小姐明知二爺在樓下等著,居然一大早地去泡澡,而且一泡還泡了一個小時。
哎,女傭又歎了口氣。
*
一樓,裝修豪華的歐式客廳裏,五月的陽光從落地窗透射進來,亮晶晶的,剛好照到男人挺拔的後背上。
他坐在寶藍色的絲絨沙發上,頎長的雙腿交疊,背脊微微向後靠在靠墊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膝蓋,力道很輕,頻率相同。
客廳裏的氣氛很微妙。
男子從進門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雙眸沉靜幽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水晶燈的襯托下更添了幾分冷峻的味道。
坐在另一側的女人時不時地用餘光打量他。
已經離家十二年的宋安喬,他這個時候回來幹什麼?
傭人從樓上下來,低著頭慢慢走到女人跟前。
“小姐呢?”女人抬眼看了傭人一眼,極細微的動作就透露出她在這個家非比尋常的地位。
傭人略微瞥了一旁那個冰山一樣的男人,細聲細語道:“小姐······在浴室。”
女人低頭看了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一眼,神情略微有些不滿,“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說著就要站起身,“我去看看。”
“還是我去吧。”
低沉而淩冽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來,音調不高卻透著天生王者的氣度。
女人有些詫異,看著他,“這······不好吧,小姐在浴室。”
男人睜開狹長而幽深的雙眸,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略微有些鬆弛的鵝蛋臉上,語氣依舊很淡:
“陸秘書認為有什麼不好?我是她的叔叔,難道還不知道分寸?”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迅速剝離出女人秘書的身份。
她即便是蘇先生生前唯一的情人,可秘書終究是秘書。
秘書,始終是外人。
陸晴墨微微凝視他,眼底快速閃過一絲不悅和羞憤,但臉上卻泛上了標準的禮儀小姐式的微笑。
“那麼,就有勞宋先生了。”
她稱他為“宋先生”,而不是二爺。
在陸晴墨看來,宋安喬即便是蘇先生同父異母的弟弟,卻從未得到過蘇家的認同。
他的母親宋萍至死都不是蘇老先生的合法妻子,而他十二年前便被送去英國獨自生活,至今仍隨母姓宋。
外人?
誰又不是呢?
宋安喬聽出她話裏麵的挑釁意味,卻沒有一絲波瀾。冷峻的目光甚至不屑於再看她一眼。
他慢慢站起身,隨手扣起西服的紐扣,邁開被裹身西褲包裹的長腿,往樓梯口走去。
“二爺,這邊······”
傭人殷勤地想上前去引路,卻被從側麵射來的一道寒光嚇得頓住了腳步。
她扭頭怯怯地看著陸晴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窘迫地站在原地。
男人經過時,餘光輕輕瞥過傭人,低沉的嗓音緩慢溢出,“不用,離開再久,家還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