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緋暗暗打量著那少年,半垂眼臉,幾抹蒼白,或真如傳言是病弱的吧,
來不及仔細思量,顧連緋轉身恭敬的對燕妃道,謝娘娘垂愛,以後連緋要多仰仗您了
而燕妃,在宮人們到來時,早已恢複了高貴纖弱的作態,雙目含淚,語聲哽咽,“公主,母妃會常來看你的,你要仔細身子才行”邊說便邊向門外緩步行去,似還很是不舍
“連緋記下了,恭送娘娘”,顧連緋斂去厭惡的情緒,福了福身,靜靜的看著眾人離去,又重合上宮門
霎時一片寂靜,風攜著新落的葉,從九重宮牆外湧入庭中
自己還從未如是謙卑過呢,連緋無奈自嘲,忽記起那所謂表哥似乎一直沒個聲響,便偏頭看去,可哪裏還有人影
顧連緋笑了笑,心想著好歹也成了鄰居,先要處好關係才行,便慢慢向廳堂走去
他果然在那裏,
美目微眯,含些莫測的神光,靜靜凝著那副仕女圖
下頜微微上揚,線條柔和瑩潤,似那天吳山將將采出的羊脂美玉,雖無琉璃之澤,卻偏是讓人移不開眼
風從他背後襲來,將幾縷鬢發吹散,縈繞在額前,襯著那潔色,驚心的美,
連緋微眯著眼,忽然便覺著這人美好如斯,與那輪椅著實不搭,他應屬與風,屬於月,應在青山之巔倚欄而歌,在瓊華之間弄蕭撫弦,而非在這腐朽的宮閣中掙紮,輾轉。
她一向喜歡美好的事物,這少年也算是其中之一罷,由此心中便生了些好感
這女子,你可識得?連緋倚柱笑望他
不大肯定,但應是見過的,或是在某次宴會上罷,也有那點朱砂。
赫連祁回首,第一次正正望向連緋,那雙眼甚清明,如早春新開的湖水,帶著些冬意的冷,卻又染有春光的融融,隻一眼,便打進了人的心
“你就是顧,連,緋”他輕而緩的道
“對,真巧,我們名字裏都有個連字呢,我以後便喚你阿連好了,相信從前沒人這麼喚吧”連緋彎著眉眼,向他商量
“確也沒有,你就這麼叫吧”愣了一瞬,赫連祁也笑了,梨渦淺淺的浮在嘴角,
他挺喜歡這個聰慧秀麗的小表妹,剛才看到了他麵對趾高氣昂的燕妃時那隱忍的神情,便覺得這姑娘實在有趣得緊,此時再見她這般嬌憨,判若兩人,想想將來的日子,也定不會孤單了
不孤單,因為你總在身畔
許多年後,當他在回憶起此刻,也總感到慶幸,慶幸自己在正確的時刻覓到了一世心的歸宿
月落星沉,天色將明,
一些等待進城的百姓半倚著城牆打瞌睡
遠處烏鵲聒噪,在瑟瑟的風中多了幾分淒厲,萬物似乎還未完全醒轉過來
哢嗒,城門忽然鈍響了一下
接著便緩緩開了,夾著些塵土,一輛半舊馬車當先搖晃著出了城,車夫帶著頂紗帽,看不清麵孔,駕車的手法倒挺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