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季尋風自尋歡樓出來以後,便尋著男子的身影,在望穿秋水之際,終於於人海之中看到了一襲翩翩白衣,於是喜上眉梢,不禁揮舞著手臂,叫道:“兄弟!嘿!兄弟!”
哪裏知那白衣公子仿佛未聽到般,徑自走著。季尋風暗自思忖:人家還沒同意我稱兄道弟,這般稱呼,難怪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喚他了。於是清清嗓子,又追上前幾步,喚道:“英雄!嘿!英……”這高亢的聲音沒把前麵的白衣喚住,卻聽聞“嘩——”一聲,一時銀珠泄地,季尋風被淋的好比落湯雞,他聳了聳鼻子,木訥的舉起尚在淌水的衣袖,一股濃厚的腳臭味熏得他直咳嗽。他循著水潑來的方向望去,但見一婦女手持一銅盆,怒氣衝衝的對其罵道:“大半夜的吵啥吵?讓不讓老娘睡覺了?”隨即婦人將窗戶嘭然關上,季尋風的身軀不禁被這聲響驚得一震,繼而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道:“日後我定要找個溫柔賢淑的良家女子,若是娶了此等悍婦,隻怕是天天要喝洗腳水了。”繼續追逐那遠去的身影,嘴上也不敢再說些什麼,心中卻為之感慨萬分,原來那位公子容貌過人,武藝不凡,卻…不敏於聽力,真真是應了那句人無完人啊。
季尋風一路跟隨,待白衣男子到達府邸是已是氣喘籲籲,兩手扶膝勻著氣,雖然看那人腳步從容,卻偏生走的極快,饒是他一路跑著,竟也沒能追上。
見白衣男子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關閉的朱門之後,季尋風急忙兩腳虛浮地跑上前去,卻錯過了那白衣男子微側頭時嘴角那絲諱莫如深的笑容。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來闖將軍府?”守門的家仆利索地將刀橫在這突然闖來的人麵前,厲聲喝道。
“這位小兄弟,我是來找剛剛那位公子的,勞煩你通融一下。”季尋風膽寒的看了一眼橫在胸前的銀光閃閃的大刀,遂掛上滿臉春光洋溢的笑容,對家仆真誠的解釋道。
“就你那窮酸樣,還想來將軍府裏騙吃騙喝?像你這樣的我們見多了,一身臭味,快走快走,不然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胸前的大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滲人的寒光,季尋風不禁咽了口唾沫,訕訕地笑了兩聲,走開了去。
“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竟敢說本公子臭,等我進了將軍府,一定要洗的香香的,亮瞎你們的狗眼。”季尋風雖沒再與那家仆自討沒趣,卻不甘願就此失去這麼一個好去處,於是在府外轉悠著。
“哈,以為不走正門,本公子就進不去了麼?”季尋風估量了一下麵前這堵院牆的高度,正好能夠著牆翻過去,於是兩手勾著牆頂,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攀上了牆頭,撣撣手心的灰塵,他極盡瀟灑地縱身一躍——
“哎喲!”頓時四周燈光乍現,燈光照耀下,季尋風正扯動著身上的網,適才剛一躍下,便被這網罩了正著,今天莫不是觸了什麼眉頭。
“將軍果然沒說錯,今晚還這有個毛賊擅闖將軍府。”一個中年男子指揮幾個家仆將季尋風拿下,“大膽毛賊,竟敢擅闖將軍府,你是何居心,速速招來。”
“我是…”季尋風叫苦不迭,他哪裏知道那白衣男子與獨孤絕是何關係,難不成要說自己是一位風姿不凡的白衣公子的朋友?
“如此,先將他關到柴房,明日再聽平將軍的處置。”中年男子揮揮衣袖,季尋風便被連人帶網一同拖走了。
“哐——”接著是窸窸窣窣落鎖的聲音,季尋風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糾纏在身上的網子取下,想到今日遭受的種種,怕是活了二十年從未有哪一天比近日更晦氣了吧,“唉!”他不禁為自己長歎一聲,但如今又無可奈何,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隻是他本是個極好幹淨的人,也不知這柴房有耗子沒有,今晚的漫漫長夜,隻怕他是無心睡眠了。
沒過一會兒,聽得門外傳來隱隱的人聲,這聲音竟熟悉的緊,他不由放尖了耳朵。
“我聽說獨孤將軍方才回來了,你可知她的臥室在哪裏,我給她熱的羹正好給將軍端去以謝她的收留之恩。”這聲音豈不正是燕歸?
“原來是燕姑娘,那邊尚還亮著的屋子就是了,以後這等粗活您隻管交給奴婢做就好。”
“謝謝妹妹了,恩人的羹還是得親手做呢。”
聽聞腳步聲即將遠去,季尋風一個挺身,猛拍打著門框,“燕姑娘!別走啊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