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的聲音裏帶著顫，那像是在壓抑著什麼的感覺，長樂顫抖著手接過掌櫃遞過來的濕布，連忙給那孩子擦臉，終於那孩子的樣貌一點一點的顯現了出來。長樂於是平靜了，這不是當年那個在宮裏頭上躥下跳的女娃娃，這孩子隻是眼睛同那孩子很像而已，那孩子一定還在荒漠的，就算……
就算王上和翹凝的關係徹底崩盤了，那孩子畢竟還是王上的親骨肉，一定還在荒漠好好的。
長樂一直在心裏這樣重複著，不停地、不停地重複著，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一樣，但——
“咦？這孩子手裏頭好像捏了個什麼東西。”翠娥是第一個注意到那孩子手裏頭捏了東西的，她提醒了長樂，長樂伸出手想把那孩子的小手給掰開，可是怎麼掰都沒用。
這邊還沒有掰開，那孩子醒了，猛地抽回了手，一雙眼睛戒備的環視了一圈，終於將目光落到了長樂身上，那雙眼睛裏頓時便充滿了委屈，豆大的淚水嘩啦啦地就流了出來，終於她還是喊出了兩個字，兩個長樂絕對不願意聽到的字——姨母。
這說明，這個瘦弱的女娃娃真的就是翹凝的女兒，她似乎是憑借著一己之力從荒漠流浪到了南國，她怎麼做到的呢？長樂不敢相，在場的三個大人都不敢想，他們想不通為何一個生的豆芽菜似的姑娘，竟然能夠這樣來到了他們身邊。
“你是，笙若？”長樂的手不住的顫抖著，方才給笙若擦臉的布都掉到了地上，看到那孩子點頭，長樂也哭了，她的雙手攀上那孩子的肩，她隻能觸摸到明顯的硬骨，這孩子如何瘦成這般模樣了，還有……
“你怎麼變了模樣？”
笙若沉默了好一會兒，撓了撓頭道：“母妃亡故以後，王後和三公主老愛拿她們家祖傳的藥方做的藥給我喝，就……有個藥有讓人的模樣產生變化的功效，現如今就這樣了。”笙若的聲音還算平靜，臉色也還算正常，但是分明長樂在那孩子的眼裏看到了隱忍。
長樂不自覺地將笙若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慈愛地說道：“不怕不怕，姨母一定會讓阿笙恢複容貌的，咱們阿笙小時候可是鬧得皇子公主們都喜歡的不得了的樣子呢！當初啥樣子，咱們就變回啥樣子！”
笙若笑著點頭，雖然笑的很勉強，但她確實盡力了，她早就不抱希望了，看似在掙紮著，從荒漠折騰到了南國，他不過也就是為了活命而已，活得怎樣重要麼？以後的日子能活一日便是一日罷。
“你是……翹凝的孩子？”翠娥此時出了聲，笙若再將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笙若點了點頭，道：“是。”因為看這人的樣子不像壞人，於是笙若也就沒有戒備的說了，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別人提起母妃的名字了。
母妃死後，她的名姓都成了宮裏的禁忌，誰都不準提，而她則是最不會提的那一個，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淩遲處死，被折磨的鮮血淋漓，在她眼中，最後倒下的根本不是她美貌如花、傾國傾城的母妃，而是一個血人，血肉模糊的樣子，早就不是她的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