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三家和學校之間有一條小河,涓涓細流從山麓蜿一直蜿蜒到集鎮,站在山頂向下望去,她猶如一條瘦弱無力的巨龍,躺在山腳下守候著這方生靈,所以聽老一輩人講,這條河又叫“龍棲河”。早年這兒是沒有河的,它隻是一條幾步寬的小溪,是山間的流水彙合而成的,隨著流水的衝擊侵蝕才形成了河流,河的兩岸就栽滿了固堤的柳樹,到現在已有兩抱粗,樹的樣子十分奇怪,身上爬滿了青苔和各種藤條,因為沒人幹涉,所以附近的住戶便砍掉樹的枝丫當柴火,甚至有的樹蒼老的隻剩下半個樹幹了,但仍會長出新枝。那時候樹兩邊的馬路還沒鋪水泥,而農村沒有什麼汽車,也很少有住戶將房子遷建在河邊,在窄小的路邊長上,各種野草和野花長的很放肆。
印象中我們與這條河最有趣的事莫過與上小學了,學校離我家很近,十幾分鍾就能到,上學必須要穿過這條河,平時過河可以踩在石頭上過去,但如果遇上下大雨,河水沒過石頭,要過河就不那麼容易了,因為那個時候上學很少有家長相送,往往是住在一起的同學三五相伴,相互照應。雖然有橋,但對於我們這種“懶人”來說,缺很少有人願意多花幾分鍾繞道而行,大多都冒著鞋子被打濕甚至滑到的風險,抄水路上學,所以我清晰的記得,在那個時候,每到雨季山上漲大水的時候,就聽到誰家的小孩或者老人被水衝走了。
這座小學建在一座小山下,前麵是幾塊高低不平的農田,再往前就是那條河,學校背靠一片低矮的樹林,甚至有人傳說學校是建在墳地上的,所以“鬧鬼”的故事時有發生,有時候上學來的早的同學還看到了“鬼影”,但後來發現那不過是低年級同學的惡作劇罷了。至於學校是否建在了墳地上,老師們沒有提及,也就沒有了後文。但武三是相信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每次放學,他總是第一個拉我走。
90年代的農村還很窮,土坯房還很常見,我和武三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小院中,有點像四合院的樣子,朝河而建,中間有一片農田,院中住著不同的五戶人家,每家也都有一兩個小孩,和我年齡相仿的人也很多,多了共同語言,也就多了許多樂趣,武三比我大兩歲,解放前,武三的祖爺爺是地主,所以他家的房子在正當中,房簷也最高,兩側各住著四戶人家,我家就在朝東的一邊。
學校也是一排排的房子圍城的大院,然後用個大鐵門圍住,另一頭擺放了一個乒乓球台。平時住的遠的老師就在學校搭火,有的從家裏帶來燒好的菜,然後自己在爐子上做飯,但吃水仍需要去學校下麵的河裏挑,那個時候的河水是可以直接拿來喝的。我上三年級的時候,學校才通了自來水,校主任就在校門口進門的地方弄了一個自來水龍頭,方便大家使用,那裏也成了低年級同學打水仗的基地,常常把那一塊塊的地麵和牆壁弄的濕漉漉的,玩兒的不亦樂乎受罰卻任然不改。
冬天是我們上學最困難的時候了。
記得那個時候冬天上學,不是拍冷,而是異常的怕黑,印象中我們要在天亮之前趕到學校上早讀,準備給老師背書,老師很嚴厲,如果背不出,就會打手心或者放學後接著背,我們都挨過打,記得武三經常是留在最後的那一個,我下午去學校了,他還在教室裏。那個時候的小學是沒有住宿條件的,特別是住的遠的那些同學,上學就很不容易了,他們幾乎要提前一個多小時摸黑往學校走,有的甚至更遠,當年我有幾個同學就是這樣,上學十分辛苦。
冬季上學辛苦,但對我們來說其實也是一段幸福的時光,我和武三生活在一個小院,出門之前,家長們為我準備好了早餐——一塊烙餅或者煮好的雞蛋,每次我去他家叫他是時候,他的媽媽總是塞給我兩個雞蛋,讓我們路上吃,暖暖手。天還沒亮,我們就背著書包,手裏拿著一個大號的“火把”,興高采烈和小夥伴們上學去了,當然低年級的弟弟妹妹是不能讓他打火把的,為了讓他們也能看見路,我們就讓他們走在我們中間。所謂“火把”,是家人用幹稻草或廢棄的幹竹片卷成的燃具,卷的緊一些使它穩定的燃燒,便能支撐到我們能看到腳下的時候。特別冷的時候,我們還提個“小火籠”,方言叫“烘籠子”,它不過是竹匠用竹子編的竹籠,然後裏麵放一個小火盆兒,就做成了一個特製的取暖的小火籠,它四周通風,所以提著它不怕中毒,也容易燃燒,填上足夠的炭,我們就可以提著它上學了,但仍有調皮的同學將炭火夾出來玩兒,把別人或自己的衣服燒的大洞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