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並未見到月亮上的絕美少女,她鵝蛋形的臉龐,長發齊腰,話語溫柔。古蜀聖女當真是人見猶憐,可她卻是被當作質子寄養在阿房宮中,遠離了古蜀國,唯一擁有的隻是天生的聖靈。
一瞬之後,月亮表麵蕩起漣漪,少女的臉龐消失,仿若並未出現過。
扶蘇打了個冷顫,忙睜開眼,看向月亮。那裏,還有著陽滋的影子,刺穿了他的心扉。
在這個世界,隻有他能聽到陽滋的話語,方才的話語,他盡收耳底,卻不知要如何回應她的一片深情。一個轉世靈童,又哪裏有資格愛人,更何況是古蜀聖女。
“報,宮中來了急報!”賬外兵丁聲音洪亮,充滿了期盼——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家鄉父老。
扶蘇忙撩起袍子,跨步坐上帥座。
隻見一個宦官撩開帳門,另一宦官雙手捧著詔書碎步而入。
帳中的燭火因冷風而入,飄搖開來,照得帳中物件兒一會黑,一會兒亮。
“公子扶蘇,將軍蒙恬接旨!”
扶蘇望著宦官高高的帽子下,臉色漆黑,看不清究竟是宮中哪位傳旨人。可他看這架勢,也不像冒牌貨。畢竟那手中的聖旨和一布簾包裹的某物,像急了父王座駕上的門簾。
隱藏著暗紋龍線,這是皇太後趙姬親自紡織的布匹,天下間無人能仿造——因無人知粗布中的奧秘,可在月光和燭光中,便見分曉。
而扶蘇在深宮中長大,自然知曉。
宦官陰陽怪氣的將聖旨丟在案幾上,淡淡道:“少主自己看吧,奴才也不敢宣詔。”
扶蘇愁眉緊鎖,淡淡道:“兩位使臣辛苦了,讓蒙大將軍安排住處,明日再看。今兒是中秋月圓,不知皇祖母有何東西交於孫兒?”
宦官不明扶蘇所言,看了看另一宦官手中的泰阿劍,淡然道:“這是大王臨走前讓送給你的。”
另一宦官忙雙手捧著泰阿劍,跪在地上,高舉過頭,等扶蘇前來接劍。
扶蘇從帥座起身,他已隱隱感覺到那是父王的佩劍。其上的殺伐之氣仿佛經過了某種儀式的洗滌,讓人神往。
他立馬如同宦官一般,走上前跪地,雙手接過泰阿劍——盡管手握的是皇祖母紡織的粗布,卻難掩泰阿劍的千斤之重。
宦官閉住呼吸,忙站起身,和另一宦官退出了帳篷。
“把這帳篷圍起來!”
悉悉索索!
無數腳步聲全部齊聚帥賬,裏三層外三層將此圍得水泄不通。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可詔書已來,佩劍也至,更有和氏璧這方玉璽在宦官手中,蒙家軍又怎可不聽令行事。
公子扶蘇和將軍蒙恬同生共死!
賜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勞苦功高無人知。
宮中之人隻看結果,並不知道民間疾苦和邊境危難?
蒙恬不甘,蒙家軍眾將士不服,扶蘇卻高舉泰阿劍跪在帳中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同時他不知曉秦始皇的用意如何?
蒙恬被禁足帳中,突然一宦官走了進來,道:“大將軍,你去勸勸扶蘇公子,讓他快點自裁,才能保住蒙家軍幾十萬人的性命。否則在此的所有人,今夜都必死!包括你我。”
蒙恬眼中倔強,恨不得一掌劈死前來的宦官。他認識他,知曉他是李斯的人。而另一人則是趙高的貼身公公。
今夜,必須得死人嗎?
若殺了這兩宦官,幾十萬蒙家軍該如何生存?
趙高李斯的黨羽絕不會放過這幾十萬人的家眷。
位極人臣,誰不是手染萬千鮮血。可為何偏偏要拿有軍功的人開刀?
為了立軍威?為了建立新政權?
不,蒙恬,你要冷靜。
蒙恬心中不斷掙紮,勸慰自己。
“大將軍,對不住了!”
兩手下上前一把押住蒙恬,出賬——盡管那兩手下一直低著頭,不敢正眼看他。
可皇命大於天。
到了帥賬前,蒙恬甩開臂膀,冷道:“你們都在外麵,本將自行進去同少主講。要想活命,就不要前來打擾。”一邊說,他狠色的看著宦官。